如今換上新帝,太皇太後不由得感覺宮裡清淨了許多,她也願意帶著宜爾哈出門逛逛了。
而另一邊的太後,純屬是被皇上這獨寵一宮的勁頭弄懵了。
她知道皇上寵愛貴妃,但再寵也得講究一個度,太宗寵愛關雎宮宸妃,世祖寵愛孝獻皇後,但後宮依然有其他嬪妃誕下子嗣。身為天下君主,但沒有獨寵一人的道理。
太後特派柳嬤嬤去打聽皇上在潛邸時的景況,聽了之後更是驚詫不已。
“太後娘娘,奴才問過好幾個從潛邸裡調上來的老人,說是皇上尚是貝勒時,除了初一十五去皇後院裡坐坐,便再沒去旁人那裡留過夜了。”柳嬤嬤這般說道。
太後沉著眉,抬眸看了她一眼。
柳嬤嬤忙低下頭,道:“奴才不敢虛報,那些人說,皇上做貝勒時便是如此,一直到晉封親王,府裡新進的格格,都未曾近過皇上的身。”
“胡鬨!”太後怒聲嗬斥一句,碰的一聲猛拍身側的檀木桌,桌上的茶具跟著震了震。
“太後娘娘息怒!”柳嬤嬤立即勸道,她朝身後幾個大宮女使使眼色,大宮女當即帶著宮人們出去。
“皇帝再偏寵貴妃,也不該如此行事。這要是傳出去了,外麵那些人會怎麼編排皇帝,怎麼編排貴妃?”太後怒道。
自然是說皇帝昏庸貴妃惑主,什麼話都能編的出來。
柳嬤嬤瞧太後正在氣頭上,不敢直接勸解,待太後娘娘稍稍散了怒氣,柳嬤嬤才敢說:“太後,依奴才看,這事兒倒也不怨皇上。您瞧瞧宮裡這些貴主兒們,顏色雖好,但比之貴妃而言差了不是一星半點,更何況皇上在潛邸時便已經瞧膩了,如今又哪能想起她們來?貴妃性子好,又誕育了好幾位聰明伶俐的小主子,皇上自然是會愛重貴妃的。”
“那也沒有獨寵的道理。”太後依然氣不順。
柳嬤嬤心裡歎了聲,不敢再說什麼。
皇上與貴妃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不過是皇上的家事,外頭那些言官還敢管皇上到哪兒睡覺不成?可往大了說,那就是關乎皇室子嗣綿延的大事兒,但貴妃娘娘又不是無所出,且生養的孩子們個個康健,比之太宗和世祖時的寵妃又有所不同,此事全看皇上心意,太後再急也無用。
七月,天氣越來越燥熱,皇上便說要去圓明園避暑。
圓明園早已修繕過,比之往前更要寬闊許多,還添了許多新建的宮苑。
尤綰之前住的天地一家春,也早已修建好,離九洲清晏極近。
太後娘娘和太皇太後住的是隔壁的暢春園。以往太後來暢春園,都是和一眾宮妃做伴,彼此之間端著笑臉虛情假意,周圍景色雖好,過得卻不算舒心。
如今太後被人前呼後擁奉迎而來,心情頓時舒暢許多。
皇後“久病”,嬪妃們隻初一十五去請安,太後這邊則是每逢五日,便要從圓明園趕到暢春園請安。
太後在暢春園過了幾日輕鬆日子,後妃們來給她請安時,太後不免多看了幾眼。
尤綰正垂眸喝茶呢,感覺到上麵有人在看自己,抬眸對上太後的視線。
她愣了愣,露出淺淺的一抹笑來,令人望之可親。
太後饒是心有不滿,對著這麼一張臉,也說不出狠心的話來。
她麵色凝了凝,複又轉眸望向他人。
尤綰有些摸不著頭腦,隻好低頭繼續喝茶。
其他人或多或少也都察覺到太後打量自己的目光,她們與太後不親近,連頭都不敢抬。
待眾人們請安離去,太後和柳嬤嬤說:“方才哀家瞧過了,這闔宮的人,竟挑不出幾個好的來,難怪皇上隻願往貴妃身邊去。”
要麼是年紀大,要麼是性子悶,太後自己都瞧不上,又怎麼能指望皇上雨露均沾呢?
太後沉沉地歎口氣。
圓明園內,一眾人結伴歸來,尤綰早已坐著轎輦回去了,剩下的隻有裕嬪熹嬪並幾位貴人。
“太後娘娘方才在看什麼呢?”武貴人搓了搓手臂,“我這些天可沒闖禍,太後娘娘那眼神看得我心裡毛毛的。”
敬貴人靜默不語,她與太後交集也不多,前世皇上登基不過半年,太後便去了。這一世太後娘娘身子看著是好好的,但也很少見她們這些小貴人。
看方才的情景,太後娘娘倒是和貴妃很是熟稔,想來是因為貴妃在壽康宮住過,便與太後娘娘格外親近些。
敬貴人一想到這個,便胸悶氣堵。
裕嬪不會在背後議論太後娘娘,故而也沒有搭話。
隻有熹嬪笑著開口:“想來是太後娘娘少見我們,故而多瞧幾眼認認人吧?”
武貴人半信半疑,她們都進宮一年多了,太後娘娘現下才開始認人,這也太奇怪了吧。
不過以武貴人的腦子,她也想不出來緣由,隻好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回去了。
熹嬪攙著身邊宮女迎月的手走在最後,眼瞧著前麵的人都走遠了,她出聲吩咐迎月:“回頭去告訴四阿哥,讓他騰出空閒,往暢春園走幾趟。”
“暢春園?”迎月疑惑道,“娘娘您是讓四阿哥去給太後請安?”
“怎麼?太後娘娘是四阿哥的皇瑪嬤,他去儘孝,又有何不可?”熹嬪說道。
迎月有些不放心,道:“可是太後娘娘一向與永壽宮那幾位小主子親近,四阿哥過去,怕是……”
怕是會被太後娘娘忽視,迎月欲言又止。
熹嬪眉尾微挑,笑道:“那是以前的事了。端看今日太後娘娘的心思,或許是對貴妃娘娘有了不滿。至於本宮猜的對不對,還得讓四阿哥去打探一二。”
她貿然湊上去實在是太明顯了,四阿哥是皇子,太後怎麼樣都不會太冷落的。
更何況得了太後的喜歡,也算是多份助力。如今皇後娘娘久居深宮閉門不出,她得再找找彆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