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綰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不願再和皇後浪費這時間,直接道:“皇後娘娘怕是想岔了,紫禁城的事自有皇上派人掌管,尚輪不到一個小姑娘來插手。皇後娘娘若覺得此事可行,那臣妾認為還不如讓二阿哥的福晉來幫您打理。二福晉家風清明,性子沉穩,皇上也是親口稱讚過的,臣妾覺著她斷斷不會做出這般僭越禮法的事情來。”
若皇後侄女已經如索綽羅氏一般正經嫁進皇宮,尤綰都不會說出反對的話來,可如今皇後此舉,實在是太可笑了。
“貴妃,你這是在說本宮僭越!”皇後一下便聽出尤綰的意思,神色頓時猛沉。
尤綰冷笑一聲:“臣妾不敢,臣妾隻是按規矩行事,不敢辜負皇上的囑托。”
“你!”皇後聽她搬出皇上的名頭,心中怒火更甚,狠狠拍了下桌子。
尤綰才不怕皇後,沒等皇後訓斥她,便自己站了起來,隻膝蓋彎了彎,對皇後行了個敷衍至極的禮。
“皇後娘娘若無彆的事吩咐,臣妾便回去了,以後這種事皇後娘娘還是莫要再提了,臣妾不會應允的。”
尤綰撂下這句話,再懶得多看皇後一眼,轉身便向外麵走去。
她身後隻跟著嚴嬤嬤並兩個宮女,景仁宮上下卻無人敢上前阻攔。
“皇後娘娘,要不要奴才去將貴妃娘娘叫回來?”趙嬤嬤看皇後娘娘麵色極為陰沉,忍不住上前提議一句。
皇後緊緊咬著唇,額頭上青筋暴露,顯然是氣極了。但她沒有聽從趙嬤嬤的話,順了順怒氣,搖頭道:“且讓她再囂張一些時日,待聖駕從熱河行宮歸來,六阿哥就該……”
趙嬤嬤忙攔住皇後,不讓皇後繼續說下去。
皇後咽下後半句話,想到她這幾個月來暗地裡的動作,心裡稍稍安定。
隻要再過兩個月,她就能如願了。到時候,貴妃怕是就沒有這般張狂的底氣了。
*
七月中旬,聖駕出巡熱河。
元哥兒跟著幾位年輕的皇叔在前麵騎馬,剩下三個孩子都被要求留在尤綰的馬車裡。
瑞哥兒最乖,安安靜靜坐在邊上,時不時掀開簾子瞧瞧。
宜爾哈和歡哥兒像出了籠的小鳥,一路嘰嘰喳喳個不停,尤綰都聽得煩了。
恰逢此時,皇上派人來請她到前麵去,尤綰便讓嚴嬤嬤將幾個孩子看好,自己下了馬車,多走幾步上到前麵的禦駕
甫一見到皇上,尤綰便抱怨道:“可算是能安靜會兒了,你不知道,宜爾哈和歡哥兒湊在一起,吵得我腦仁疼。”
皇上顯然也是領略過這種折磨的,他勾唇淺笑,牽著尤綰的手坐到桌前,指著桌上一張描繪細致的地圖,說道:“你來幫我參謀參謀。”
“參謀什麼?”尤綰朝那地圖看去,發現上麵繪製的是京郊附近的區域,河北那處做了個標記。
“此處做了標記的是孝陵和景陵,”皇上指著那地圖道,“但前些日子,欽天監奏訪孝陵周圍無吉地可尋,我便派十三在遵化彆處尋找,最後定了幾處風水寶地,你瞧瞧喜歡哪個?”
尤綰驚訝地去看那地圖,原來皇上是在找身後安葬之地,這才叫她來選的。
先帝的陵墓就安放在順治帝的孝陵東側,皇上按例,也該將自己的陵墓安置在先帝周圍,但聽這意思,景陵周圍竟找不到合適的地方,故而得往彆處尋。
尤綰對風水上的東西可謂是半點不懂,讓她來選,她也看不出各個地方有什麼區彆。
她想了想,隨意指了個山腳,皇上垂眸去看,尤綰手指點的正是河北的易縣。
“為何選此處?”他問道。
“這地方大,你仔細瞧瞧,咱們人那麼多,地方寬敞點兒好。”尤綰煞有介事地說道。
皇上沒想到是這樣的理由,愣了一瞬,想要張嘴澄清一下,但尤綰早已轉移了注意力,轉頭去研究桌上的鬆枝硯台。
似是沒把陵墓選址這樁事放在心上。
尤綰在陪著皇上用了午膳,歇過午覺後就起身回去了,宜爾哈她們雖然鬨騰,但長久見不到額娘,也是會想她的。
蘇公公畢恭畢敬地送尤綰離開,折身對皇上稟報:“啟稟皇上,宮裡傳來消息,皇後娘娘的脈象……怕是要不好了。”
皇上聽罷連頭都沒抬,手裡還在看那張地圖。
蘇培盛看皇上這反應,突然明白過來,皇上怕是早就算好了。皇後娘娘這兩個月回光返照身體大好,實則是在耗費最後一點生機,眼瞧著就沒幾天了。
如今各宮都離了京,待聖駕回鑾,恐怕皇後娘娘早就薨了,皇上肯定不會提前回京的,宮裡連個守喪跪靈的人都沒有,皇後娘娘隻能孤零零地被下葬。
“去召怡親王。”皇上吩咐蘇培盛。
蘇培盛忙應一聲,退下時瞥到皇上手裡那張地圖,隱約見到東西各有一處被圈了起來。
一處寫著“帝”字,一處寫著“後”字。
新建的陵墓,被分成了東西兩處,中間隔著大半個京城。
他心裡一顫,趕忙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