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有旨,意欲在雍正十年九月初十舉行封後大典。
旨意一出,紫禁城上下都陷入一陣忙碌之中。
永壽宮裡也不得閒,嚴嬤嬤不在宮裡,重擔全壓在幾個大宮女身上,清梅她們到了年紀選擇留在尤綰身邊,如今依然成長為能獨當一麵的掌事姑姑了。
尤綰已經做了八年的皇貴妃,這後宮裡除了太後,就屬她為尊,尤綰倒從未想過再晉一位,入主中宮。
但皇上心裡卻一直記著這件事。
尤氏一族早在尤綰晉升皇貴妃之後,便已全部抬入正黃旗,由尤姓改成尤佳氏,脫去包衣籍。
眾人皆知皇上寵愛皇貴妃,又對六阿哥青睞有加,抬舉皇貴妃的娘家,也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更何況尤家這一輩都爭氣,長子在朝中做到了禮部尚書的位置,次子在邊疆屢立戰功。眼瞧著尤家崛起之勢不可阻擋,誰也不會沒眼色地跑到皇上麵前唱反調。
不過他們覺得,皇貴妃的晉升之路也就到此為止了,大清自立朝以來,從未有過包衣出身的皇後,更何況這位還是漢軍旗。
哪怕是先帝的孝懿仁皇後,娘家是權傾朝野的佟佳氏一族,也隻做了一日皇後,得個死後哀榮罷了。
尤綰自己也是這麼覺得的,故而當皇上和她提起這件事時,尤綰第一反應是覺得自己聽錯了。
彼時正值深夜,兩人方儘興歇下,尤綰背靠在皇上懷裡,肌膚相碰處洇出一層薄汗,她卻沒有力氣再推拒,任由男人從後麵擁著她。
溫熱的掌心覆在她後腰處輕揉,方才兩人失控時,那裡被掐得狠了。當時尤綰被燙得失了神,如今清醒過來,小腹還忍不住一縮一縮的,像是痙攣一般。
這陣刺激緩過去,身後動作又極輕柔,尤綰便覺得困意上湧,眼皮越來越重。
快要睡過去的時候,忽聽得身後人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她沒能聽清,眼睛都不願睜開,往後挪了挪,嘴裡問道:“你說什麼呢?”
皇上捏捏她耳垂,聲音提高了些,重複道:“我已命內務府準備好皇後冠服,明日讓他們送過來,你瞧瞧喜不喜歡。”
尤綰這回聽清了,這話裡的意思太震撼,她那點困意瞬間就沒了。
尤綰瞪大眼睛,翻過身來直直地看著皇上好半晌,最後探出手來摸摸眼前人的額頭:“你沒發熱吧?”
皇上忍俊不禁,拿下她的手,道:“自然沒有,我又不會誆你。”
尤綰瞧他神色,便知方才那話是真的,皇上這是要封她為後,連皇後冠服都命人做好了。
“你不願?”皇上見尤綰愣愣的不說話,不似他想象中的那般歡喜,心裡冷了半截。
是嫌他提得太晚,還是不想坐上後位?
尤綰注視著他好久,才搖頭道:“沒有不願,隻是太突然了。”
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能在床榻之間就輕易說出口?不應該更鄭重些嗎?
皇上見她悶悶的,以為尤綰是被嚇著了,輕拍尤綰的背安撫道:“你莫要多想,立後一應事務自有奴才們去辦,你不用太費神。”
尤綰靠在他肩上,悶著聲音問道:“你怎麼忽然想起立後了?也不提前和我商量商量。”
皇上緊抿著唇沉默,頓住片刻才道:“元哥兒快要大婚了,你不想在乾清宮接受他的跪拜?”
皇子大婚,翌日須得朝見帝後,之後才是去往母妃宮中拜見。無論尤綰是什麼身份,那日都是能見到兒子兒媳的,隻是這叩拜的地點卻是完全不同,一個是隨皇上同在乾清宮,另一個隻能是在永壽宮等著,其中的區彆,不用皇上明說,尤綰也能想明白。
不過僅僅是因為這個緣故,尤綰覺得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些。
但皇上沒再解釋旁的原因,神情淡然,仿佛隻是和尤綰商量了明日要用什麼早膳似的那麼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