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容半路出家跟著祁衡遠學做生意,可能是運氣好,那些年順風順水沒什麼障礙,野心就跟著一路膨脹,以為自己成了能把控半邊天的女企業家。
但當真正遇到這些危機,蟄伏已久的祁敘打她簡直易如反掌。
甚至如果他夠狠,把那些賬麵上的問題爆出來,鄭容鋃鐺入獄都有可能。
所以,為了及時阻止這場內鬥,祁宴不得不回來一趟。
他回來的那天,剛好明也回來了。
明本以為回來後第一個見到的會是祁敘,卻沒想到竟然是祁宴。
祁宴主動登門拜訪,說父母擺了一桌宴席,希望明和江敏月能賞臉。
明倒是不討厭祁宴,他跟祁敘一樣,其實都是明理的人。
可江敏月消沒消氣她不知道。
明悄悄問他“你不是在那個小客棧騙他們拆遷嗎?怎麼回來了。”
祁宴衝她眨眼,“怎麼說話呢嫂子,我怎麼就是騙了。”
“你哥說你在騙人家小老板娘跟你談戀愛,然後再騙她簽字。”
“……”祁宴閉了閉嘴,“靠,我哥怎麼什麼都跟你說。”
兩人正說著,江敏月出來了。
祁宴馬上表明來意,並浮誇地說“我爸我媽太過分了,我聽了都想打人,今天必須讓他們給嫂子和阿姨端茶道歉。”
然而江敏月並不領情。
“不好意思,這幾天我在減肥,不吃晚飯。”
祁宴隻好衝明使眼色,求她幫忙。
明猶豫了下,把江敏月拉到旁邊壓低聲音“媽,人家低頭了,要不我們也給點麵子吧……”
江敏月當然知道對方低頭了,但不代表她就要接受。
“你一個人去就行了,我不去。”
年輕人可以談大度不計較,但她同為長輩,該堅持的態度絕不這麼容易就改變。
雖然最後依舊沒勸動江敏月,但至少明同意來,對祁宴來說這也夠了。
這頓飯完全是祁宴組織安排的,連祁敘都毫不知情。
祁宴知道,眼下要祁敘消氣,必須要讓他心裡憋著的那口氣舒坦下去。
哪些人動了他的心上人,今天這些人就要原封不動地把這些氣受回去。
祁宴好不容易說通鄭容和祁衡遠來吃這頓飯。
事實上鄭容也是借兒子給的這個台階下,希望能跟祁敘達成和解,彆再找她的麻煩。
而祁衡遠回去後說沒有後悔是假的,但他根深蒂固的臉麵太重要,做不出老子跟兒子,跟兒媳婦道歉的事,所以也一直沒有主動去化解。
現在祁宴提出大家吃頓飯和解,他表麵不說,但心裡是默認同意的。
一家三口提前到了餐廳,難得的等起了彆人。
祁宴挑選的是一家很高檔的法國餐廳,本想著襯得起江敏月影後的身份,但可惜影後根本不在乎。
“你們倆待會見著人家明熱情點,這嫂子多好啊,一點架子沒有,你們那天那麼過分,人家也沒生氣。”
祁衡遠默聲不語。
鄭容卻不服氣地說“還不是惦記你哥的錢。”
祁宴無語,“江影後的這部新戲是投資方好幾千萬邀請她複出的,人家就算沒咱們家大業大,但也不至於要上趕著要來受您的氣,說句不好聽的,人家媽在國際上都是有姓名的,您不懂沒關係,多看看新聞好不好?”
鄭容閉嘴了。
沒過一會,今棠來了。
原以為是兩人的私約,今棠還特地打扮了一番,沒想到過來就看到祁衡遠和鄭容也在。
她微微愣,“阿宴,這是?”
“坐啊,跟我家人吃頓便飯而已。”祁宴說。
祁敘那邊已經看不到希望了,想要抓住祁家這個大的財團世家,今棠唯有抓緊祁宴。
所以那天明知自己的身份不適合再去給祁敘母親上香,但鄭容要求,今棠也不好逆她的意。
祁宴現在說跟家人吃頓飯,今棠也沒覺得有什麼不正常的。
她試著在祁宴身邊坐下,令她意外的是,祁宴這次並沒有抗拒。
四個人就這樣坐著,沒一會,祁敘也來了。
一切都跟忌日那天發生的一樣,隻不過今天祁敘和明成了來的客人。
祁敘也是祁宴以私人理由約出來的,並不知道祁衡遠這一大家子都在。進包廂後看到這個畫麵轉身就走,祁宴馬上拉住他。
“哥,嫂子馬上也會來。”
祁敘果然停下,回頭看他,聲音有點冷,“你想做什麼?”
祁宴什麼都沒解釋,隻說了三個字“相信我。”
這三個字,小時候祁敘也經常跟祁宴說。
那時候祁宴還小,每次遇到不敢做的事都會去找祁敘幫忙。比如五歲的時候不敢騎小自行車,祁敘會陪他練,然後在適合的時候放手。
剛脫手的祁宴總是害怕,祁敘就會在身後說,“相信我,往前走。”
那些年,祁敘對祁宴說過無數個“相信我”,在短暫的童年時光裡,給了祁宴比祁衡遠還要難忘的溫暖。
因此長大後,當鄭容開始有意爭奪,當兄弟之間關係出現了嫌隙,祁宴知道,隻有自己不沾染祁家的任何產業,他們兄弟就還有得做。
不然,終究會落入俗套。
所以這些年他一直站在祁敘身後,一如小時候,祁敘總在他身後。
不知是不是這句“相信我”打動了祁敘,總之最後,他回了包廂。
祁敘直接坐在餐桌的另一邊,和祁衡遠他們相對而坐,沒有交流,甚至連眼神的交流都沒有。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關係有多緊張。
祁敘來後今棠終於覺得有點不對勁了,“還有誰要來嗎?”
祁宴回她“等等你不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明被侍應生引進包廂。
她穿了一件非常質樸的外套,在門邊頓了幾秒,眼看她好像要開口叫人,祁敘直直打斷了她,順便拉開身邊的椅子“過來坐。”
很明顯,祁敘根本就不想讓明開這個口。
祁宴也幫腔道,“對啊,嫂子,進來坐。”
明便沒再往下說,坐到祁敘身邊。
氣氛安靜得有些詭異。
今棠不笨,當即就知道今天這頓飯肯定和那天忌日的事有關。
和好飯吧?她想。
可又關她什麼事,她不過是鄭容叫去湊數的,後來他們一家人吵架,她可沒插半句嘴。
可今棠還是嫉妒。
嫉妒明能讓祁家這樣興師動眾,連自己這個不可一世的未來婆婆都低下了頭。
今棠笑了笑,故意拿起桌上的餐本遞給明。
“不如明來點餐吧,你想吃什麼就點什麼。”
餐單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法文。
祁敘一眼看出今棠的把戲,好笑地睨了她一眼,“你什麼意思。”
今棠一副聽不懂的樣子,“怎麼了?”
祁敘懶得跟她廢話,伸手想要拿走明手裡的餐本,卻被明攔下。
“那我就幫大家點了吧。”
祁敘“……”
對麵的祁衡遠和鄭容也在看。
滿以為會出現明指著圖片說“要這個,要這個”的尷尬畫麵。
然而下一秒,明卻操著流利的法語跟侍應生點了餐,不僅點了,還用法語要求他們把空調調低一點。
眾人“……”
就連祁敘也覺得驚訝。
明知道今棠想讓自己難堪,還好演林芸芸的時候為了貼和角色法語老師的身份,她一直在用業餘時間上法語培訓課,現在的水平,說不上多高,但日常點個菜還是沒問題的。
從今棠不可思議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這個逼裝得很成功。
明笑眯眯地把餐本還給今棠,“不知道我點的今小姐還滿意嗎。”
今棠鎮定地擠出一個微笑,“當然。”
等菜陸續上來了,祁宴給大家都倒上酒。
“這次回來我有個好消息,還有個壞消息,”祁宴忽然轉頭問今棠,“你想聽哪一個?”
今棠隻當是閒聊,隨口道,先聽壞的吧。”
祁宴比了個ok的姿勢,玩味地看著所有人,“壞消息就是,經過我的努力,度假村二期那個不肯簽拆遷的小客棧,已經同意要簽字了。”
“是嗎?”今棠頗意外地端起酒杯恭喜他,“可這算什麼壞消息,那好消息呢。”
祁宴與她碰了杯,卻沒喝。
剛剛愉悅的聲音也忽然變得陌生冷淡,“好消息就是――”
“終於可以跟你退婚,跟你毫無關係了。”
今棠表情一頓,“你說什麼?”
鄭容也一臉震驚,“阿宴你在胡言亂語什麼!”
祁宴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這是我跟我爸說好的,拆遷換退婚,我現在做到了,他也必須答應我。”
今棠和鄭容馬上看向祁衡遠。
祁衡遠端坐著沉吟許久,才說,“棠棠,我回頭會親自去跟你父親說這件事。”
這便是默認了。
今棠臉上一陣白,嘴唇囁喏了兩下,高傲讓她吞下了所有難堪,強行維持著最後的體麵。
她放下餐具,什麼都沒說,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餐廳。
現場安靜得過分。
解決了一件事,祁宴繼續解決第二件事。
他端起酒杯,主動跟明說,“嫂子,那天的事是我爸媽不對,你彆跟他們計較。今天這頓飯就是咱們一家人吃個飯,往後都和和氣氣的好嗎?”
說著,祁宴在桌下踢鄭容的腳。
鄭容就算百般不情願,也隻好放下麵子端起麵前的酒杯。
兩個人都舉了,還剩祁衡遠。
“爸。”祁宴小聲提醒他。
祁衡遠是那種很傳統的家長,哪怕心裡知道自己不對,麵子依然很難放下。
像是經曆了漫長的心理糾結,等了十來秒,他也終於端起了麵前的酒杯。
鄭容謹記祁宴的叮囑,主動發言“之前都是誤會,我那天心情不好,你彆跟阿姨計較,來,喝了這杯就雨過天晴了好不好?”
三個酒杯都舉在了麵前,而他們,全都是祁敘的家人。
明就算看祁宴的麵子也不好去拒絕。
她抿了抿唇,也端起自己的酒杯,正要碰上去,旁邊卻突然伸來一隻手。
手輕抬,酒杯從明手裡跌落,酒紅色的液體打濕桌麵。
祁敘淡淡看著對麵的人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