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絕對不能和那些犯人住在一起,絕對不能。就算拒絕這項任務,職位被從上校降到其他什麼都行。
“K,染空,你們兩個還有沒有什麼要求,現在都說說。”
劉將軍的聲音將他喚醒,這才發現蔣之已經不在了,他和陸染空正並排坐在沙發上。
“我沒有問題。”陸染空說。
劉將軍又看向蘭瑜,“K上校呢?”
蘭瑜沉吟著沒有說話,劉將軍沒有催他,麵帶微笑地等著。
“我隻有一個要求。”片刻後,蘭瑜開口。
“你說。”
“我要住單獨的牢獄。”
陸染空嘴角抽了抽。
“單獨的牢獄……單獨的那是重刑犯監室。”
“可以,我就是重刑犯。”蘭瑜很快地回答。
劉將軍微微蹙眉,道:“可是你的任務是要去接近那些犯人。”
“我用放風時間去接近他們。”
“這……”劉將軍有點猶豫。
“我怕和其他犯人住一起,情不自禁要弄死幾個。”蘭瑜雙手扶膝,腰背挺直,目光直視前方,聲音平靜得就像在說要捏死幾隻蚊子。
“好吧,我聯係監獄方麵,看能不能給你單獨的監室。”
蘭瑜雖然麵上沒有什麼改變,心裡卻長長舒了口氣。
比起接受任何和其他犯人住一起,或者拒絕任務被降級懲罰,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解決了牢房的問題,那麼裝裝犯人也沒所謂。
又不是沒有演過。
陸染空問:“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再過三個小時,有人送你們到艦場,乘那裡的星艦去曲犽監獄。監獄方除了獄長,其他人都不知道你們的真實身份,如果有需要,可以直接聯係獄長。”
劉將軍說完,端起麵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似是不經意地說:“我發現你倆對這事並不好奇,很淡定啊。連接遇到隆特星人這種事,就沒什麼要問我的嗎?”
蘭瑜根本不知道問什麼,就沒有做聲,陸染空開口道:“是啊,我也在納悶呢,畢竟以前我都隻是聽說過隆特星人,最近卻遇到兩次,是以前留下來的漏網之魚嗎?”
劉將軍放下茶杯,望向窗口。那裡垂著的紅色金絲絨窗簾,在風中微微飄拂。
“他們是半年前過來的。”他說。
“半年前?”陸染空震驚地從沙發上跳起來,又捂住了嘴,“星際通道不是封閉的嗎?他們是怎麼過來的?”
蘭瑜想起他之前告訴自己的內幕消息,說星際通道半年前被打開過,過來了數量不明的隆特星人,現在這副做作的模樣明顯就是在演戲。
隻是那表情和肢體都太生硬,太浮誇,像他這種專業人士一眼就能識出來,隻能瞞過劉將軍這種武官出身的中老年alpha。
不過在劉將軍看過來的時候,他也調整好表情,迷茫中帶著驚訝,又摻雜了不可思議,甚至呼吸都急促起來,鼻翼微微扇動。
——隻稍微一表演,就比陸染空真實一百倍都不止。
“這是軍部機密,事關重大,從來不會對外泄露半分,這次也是因為你倆要去執行任務,才能破例告訴你們。”劉將軍臉色凝肅下來,“星際通道在半年前被迦棱炮強行打開過。”
“迦棱炮……”陸染空喃喃重複了遍,又問道:“迦棱炮好弄,可是啟動時需要迦棱晶,那晶石很難得,全帝國也隻有皇室軍庫裡才有,打開星際通道的迦棱晶是哪兒來的?”
劉將軍搖搖頭,說:“不知道,事實上皇室軍庫的保存的晶石也沒有丟。”
見陸染空陷入思索沒說話,他又道:“好了,現在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你們主要任務是去將那個隆特星人找出來,順便搞清楚,他混進那個監獄到底是為了什麼。”
“明白。”
劉將軍又吩咐了一堆事情,站起來對兩人伸出手,說:“我期待你們的好消息。”
蘭瑜和陸染空分彆同他握手,再退後半步行了個軍禮,“保證完成任務。”
走出總指揮房,兩人並肩走在通道裡。
陸染空突然笑了聲,問道:“K,你最關心的事情就是能不能住單人號房嗎?”
蘭瑜謹慎地答道:“我喜歡安靜。”
說完轉頭看過去,眼睛放出精光,“所以你洗澡也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單獨一間號房就那麼重要?我看你甚至不關心這個任務的難度,自身會不會有危險之類。”陸染空有點無奈地說。
“都重要。”蘭瑜說。
走出指揮部大樓,蘭瑜一眼就看見等在那裡的蔣之,估計留在這裡是和陸染空有話說。
他正準備直接走開,就聽到蔣之說:“K上校,陸上校,請留步。”
蘭瑜心裡有點疑惑,卻也停下了腳。
蔣之走前來,對兩人說:“去那邊的軍官咖啡廳坐坐?”
陸染空猶豫了兩秒,看向蘭瑜,“坐坐?”
蘭瑜估計是有什麼任務細節要講,便同意了。
軍官們顯然更喜歡棋牌、健身之類的娛樂室。這咖啡廳都沒人,就幾個沙發,長桌上擺瓶半死不活的花意思意思。
服務員是名beta大媽,放下三杯咖啡就不見了蹤影,蘭瑜想再加塊糖都找不著人。
“這次任務危險性倒不大,這點你們倆可以放心。”蔣之用小勺攪著咖啡,“我要告訴你們的是,這個隆特星人必須找到。”
“要是找不到呢?”蘭瑜忍不住問。
“要是找不到的話,那天去挖礦的所有犯人都會被處死。”蔣之冷靜地說。
“那是多少犯人?”
“不多,隻有六名。”
不多?隻有六名?
蘭瑜內心震驚,他瞥了眼陸染空,發現他神情淡淡的,似乎覺得這樣的結果很正常。
蔣之說完,就從身邊的包裡取出一張資料遞給他們,說:“這是那六名可疑犯人的資料,你們記一下。”
蘭瑜看完資料,忍不住問:“可要是處死他們之前,隆特星人就脫離原宿主,進了其他人的身體呢?”
“如果那樣的話,原宿主就能拿到身體掌控權,可以及時向監獄彙報。或者被侵占精神域的時間太長,宿主精神體已經消失,隆特星人脫離後身體就會死亡。不過現在沒發生任何一種情況,所以隆特星人還在那六名犯人裡麵。”
“就是說,隆特星人還不知道自己被發現了蹤跡?”蘭瑜問。
“是的,所以需要將它抓出來,更重要的是,要搞清楚它為什麼會在那裡。”
蘭瑜思考了下這個任務的難度,又問:“要是抓不住又讓它察覺,乾脆換到另外的人身上去了怎麼辦?”
陸染空盯著麵前的咖啡杯沒有做聲,蔣之抿了抿鮮紅的唇,輕聲說道:“那整個監獄幾千名犯人都得死。”
蘭瑜倉促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以此來掩飾自己的神情。就算他是影帝,那一瞬也管不住臉上的震動。
如果他和陸染空任務失敗,如果沒有抓住那個隆特星人反被他察覺,那麼幾千個人就會被處死。
“這是他的命令吧?人命算什麼,重要的是斬草除根永絕後患。”陸染空突然冷冷道。
蘭瑜從杯沿上看見他放在桌麵上的手,越握越緊,手背上都暴出青筋來。
蔣之放下手中的小勺,語重心長道:“陸上校,你應當清楚隆特星人的可怕,如果讓它溜走了,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宿主是誰。薩蘇星係經不起再一次浩劫,作為一名軍人,孰輕孰重你得分清。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向——”
砰一聲,正用咖啡杯擋住臉的蘭瑜嚇了一條,咖啡都差點灑出來。
陸染空用腳踢開身後的椅子,大步流星往外麵走,飛快地出了門。
蘭瑜看了眼蔣之,見她坐著沒動,隻是臉色很難看,便輕輕放下手中的杯子,準備告辭回宿舍。
“K上校。”蔣之突然開口。
“啊。”
沉默了幾秒後,蔣之說:“這次任務,還請你多照顧點染空。他雖然聰明,卻容易衝動,做事會遵從自己的喜好,不太按照規則——”
她說到這裡突然卡住殼,閉上了嘴。蘭瑜明白,這是說著說著想起了K更加不靠譜。
“算了算了,你走吧。”她敷衍地揮了揮手。
蘭瑜抓起桌上扣著的軍帽戴上,對她欠了欠身,“再見。”
蔣之沒有做聲,依舊看著麵前的咖啡杯,蘭瑜走了幾步後又回頭,說:“我會照顧好你表弟的。”
“你知道他是我表弟?”蔣之有點愕然。
“猜的。”
“怎麼猜出來的?”
“用我的觀察力和判斷力。”蘭瑜說完,轉身大步離開。
你剛才在我身後舅舅來舅舅去的,我又不是聾子。
這些alpha,不管男女都蠢頭蠢腦的。
蘭瑜向宿舍走去,一想到就要去做犯人,內心逐漸沉重。
“K。”
他掏出房卡開門的時候,聽到有人在叫他。
蘭瑜轉過頭,看見陳毓覃站在304門口,正擔心地看著他。
“K,你生病了?臉色不好。”陳毓覃說。
“沒事。”蘭瑜低落地回了聲,刷卡開門。
陳毓覃熱心道:“如果遇到什麼麻煩事,可以找我,最起碼也可以幫你想想辦法。”
蘭瑜輕輕點了下頭,進屋,關門。
他靠著門站了會兒,又慢慢走到床前,直直倒了下去。
將棕熊扯過來摟在懷裡,哀歎道:“穀穀,我不想去監獄,不想去……”
叩叩。
牆壁被敲了兩下。
“彆說姑姑,叫爸爸你也得去。”耳旁傳來陸染空懶洋洋的聲音。
蘭瑜一僵,忘記這牆壁不隔音,自言自語被隔壁聽到了。
床鋪輕微顫動,是陸染空在翻身起床,“好好收拾一下吧,這次不知道要過多久才回來。”
蘭瑜滿心沮喪,躺在床上沒動,聽到隔壁傳來叮叮當當的拖拽聲。
過了會兒,他忍不住敲了敲牆壁,問道:“你在乾嘛?”
“我把那些材料放到屋子裡來,免得被風吹日曬的。”
“你指的是陽台上那堆破爛嗎?”
“什麼破爛?那都是有用的材料,珍貴得很,有錢都買不到。”
蘭瑜嗤笑了一聲,說:“記得把你那長毛拖鞋和乾襪子也收好。”
“不勞費心。”
又躺了一陣,蘭瑜終於還是起了床,再不情不願,事情已經發生了,隻能去麵對,除此外沒有彆的辦法。
他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仔細揭下表麵的alpha腺體貼,又揭下藏在下麵的omega腺體貼,露出了一塊白皙的肌膚。
中間是微微凸起的,柔軟的omega腺體。
他對著鏡子看了會兒,又拿起新貼小心貼好,再從暗櫃裡翻出信息素阻隔劑和抑製劑,各打了一支。
這期間不可能在監獄裡弄到這些,得提前做好準備。
他從衣櫃最下麵拖了個大皮箱出來,將睡衣內衣往裡放,嘴裡問:“你都帶了些什麼東西?”
“帶東西?想什麼呢,你是去坐牢,不是去度假。”陸染空在隔壁說。
對啊,這不是要出門拍戲,什麼東西都不能帶。
蘭瑜悵然地將東西取出來放回原位,箱子重新塞了進去。
他從櫃子裡取出一個大密封袋,將玩偶棕熊細細裝好,放到枕頭上。
又打開冰箱,把裡麵吃剩下的蛋糕用塑料袋裝好。
這些東西久了會變質,他用手指將上麵那層奶油刮去,送到嘴裡吃了,剩下的隻能忍痛丟進垃圾桶。
隔壁的陸染空滿臉心痛地蹲在地上,看著麵前那罐還剩一半的塗料。
這東西是他托人從地下交易場弄來的,開了不用完幾天就會板結起塊,送人也沒人要,隻能忍痛丟進垃圾桶。
兩人各自一通收拾,能密封的密封了,不能密封的也都放好,再同時出了房間。
互相看看對方手上的垃圾袋,都沒有什麼心情說話。
樓下已經停好了一輛軍用越野,司機站在車門旁,看到兩人下樓,趕緊拉開了車門。
蘭瑜先上車,坐下後發現陸染空沒有跟上。
從車窗看出去,發現他正往右邊走。蔣之站在右邊的一棵樹下,正看著他。
陸染空走到蔣之麵前,伸手抱住她肩頭,拍了拍。
蔣之推開他,揉著眼睛在說什麼。
陸染空不停點頭,又說了幾句,這才轉身往越野走來。
蘭瑜怕他發現自己在偷看,趕緊收回視線,靠在椅背上作閉目養神狀。
陸染空上了車,坐在蘭瑜旁邊,司機發動車輛,越野向著軍營外駛去。
“蔣之是我表姐。”半晌後,陸染空突然出聲。
“知道。”
“知道?”
“以我的觀察力和判斷力,猜出來了。”蘭瑜依舊閉著眼。
陸染空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聲,又轉過頭看窗外,臉上的陰鬱一掃而空。
越野行駛在去往艦場的路上,蘭瑜開始看外麵的那些一閃而過的土包,呆呆出神。
“鼓鼓是誰?”陸染空打破沉默問道。
“啊?”蘭瑜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鼓鼓?姑姑?咕咕?”
蘭瑜明白了,他在問剛才宿舍裡的那句自言自語。
“是……”蘭瑜話到嘴邊改了下,“是我的omega,叫做穀穀,剛才我在和他講終端。”
“你居然會有omega?”
“我為什麼不能有?”蘭瑜反問道。
“哪個omega這麼膽大?”
蘭瑜冷笑一聲,“喜歡我的omega多了去了,你忘記之前在公車上?那倆omega學生還想到軍營來找我。不過我有了穀穀,對其他投懷送抱的不感興趣。”
“你什麼時候認識的omega?”
蘭瑜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說:“關你什麼事?”
“就問問。”
“不說。”
“行吧,不說就不說,我也不感興趣。”陸染空靠著椅背,閉上了眼。
一個小時後,越野停在了巨大的艦場。蘭瑜看著頭頂不斷升起降落的星艦,有些激動。
工作人員開著場內車,將他和陸染空送到場地東北角,登上了一架龐大的星艦。
“我是啟程號的副艦長,兩位請隨我來。”副艦長站在艦門口彬彬有禮道。
可能是帶去貴賓艙?
蘭瑜跟在陸染空身後,隨著副艦長一起往後麵走。
一路上他儘力克製自己,不要像個鄉巴佬一樣到處看,什麼都想去摸摸。
穿過長長的通道,又坐了向下的電梯,最後到達一處簡陋的艙門前。
房門窄小低矮,上麵油漆斑駁。
這不像是貴賓艙啊……
副艦長打開艙門,說:“這是按軍部要求布置的,啟程號馬上就要出發,希望兩位旅途愉快。”
蘭瑜探頭看了一眼,這房間逼仄狹小,裡麵已經坐了兩名手持離子槍的星艦兵。
屋子正中央,擺放著一個大鐵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