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喲,這不是初一,回來了啊。”
春霞笑著打招呼。
楊香迎看見沈初一,頓時就要發火,可看著春霞在,愣是給憋住了。
春霞的目光在沈初一身上來回打量,就像是在看肉鋪攤位上的肉,任由顧客挑肥揀瘦。
沈初一笑:“嗯,不再多坐會兒?”
春霞笑:“嬸子還有事兒忙呢,改天啊,改天去嬸子家玩,你小勇哥抓了好些知了猴,都凍著呢,嬸子給你炸知了猴吃。”
沈初一勾唇:“好啊,不過嬸子這兩天做飯的時候最好注意一下,能不動火就不動火。”
春霞愣住了:“啥意思?”
楊香迎立馬說道:“你個死丫頭,胡說什麼呢。”
沈初一眼神淡淡的:“沒什麼,就是從嬸子臉上,看見了火。也不知道這火會燒到哪兒。”
春霞臉色很不好看地走了。
楊香迎習慣性地一巴掌就要扇上來,沈初一沒還手,她隻是後退一步,楊香迎上前一步,也不知踩到什麼,平地摔跤。
“哎喲――”
楊香迎摔在地上,扭著腰起不來。
沈初一歎氣:“年紀大了,走路可得小心點。我看你這麵相就不太好,黑氣罩頂,肯定黴運連連。你看地上,平平整整的,什麼都沒有,平地你都能摔……這幸虧是平地,要是在茅坑邊上的話,你一頭紮進去,還起得來嗎?”
“你個小畜生……”
沈初一:“摔一跤怎麼還摔壞腦子了?好好的乾嘛罵自己老畜生啊。”
“你你……你個死丫頭,你反天了!我就不信我還收拾不了你……”
楊香迎挺著身子就要站起來。
可剛一起身,“嘎嘣”一聲,腰裡一聲脆響,頓時她就疼得直抽氣,話都說不出來。
院子裡的沈家鎖,大概是見楊香迎這麼久沒回去,就出來找。
出來一看這架勢,沈家鎖火氣立馬上來,三兩步衝過來,狠狠一腳朝著沈初一的心窩子上踹過去。
沈初一搖頭歎氣,這對夫妻,整天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的火氣。
哦不,他們其實在彆人麵前也沒什麼脾氣。跟人說話都是好言好語,做事也很踏實,誰家有事都願意搭把手,是村裡出了名的老好人。
他們的一切脾氣和拳腳,說白了就隻針對沈初一。
打孩子算脾氣不好,影響人品?
當然不,不管是農村還是城市,父母打孩子都是天經地義,棍棒底下出孝子,為什麼打孩子,那肯定是孩子不聽話啊!
什麼?你說沈初一夠聽話了,洗衣做飯喂豬挑糞還要下地乾活,回來還得伺候她哥,這還不夠聽話?
那你就錯了,這算什麼聽話,家裡困難,誰家孩子不乾家務。再說了,彆人隻看到她家裡什麼活都做,哪知道她這丫頭心思可歪的很。
她媽都說她考試作弊欺騙老師,還偷家裡錢,說是伺候她哥,全都在糊弄,半點都不用心。
這可是親媽說的,還能有假?
再說了,就憑當年她把她哥害成這樣,她媽就是打死她都不為過!
所以……
儘管沈家鎖楊香迎從來不把她當人看,把她當奴隸使喚,不需要理由,隻要想打就是一頓毒打,可他們夫妻在村裡,依舊屬於“老好人”。
畢竟打孩子不影響人品嘛,打孩子都是為了孩子好。人家打的自己孩子,又沒胡亂發瘋打彆人。誰家需要幫忙,人家也都幫呢。
之前在大女兒沈建梅結婚的事兒上克扣摳門,那還不是為了給大兒子治病?但凡有點辦法,誰不願意叫親閨女風風光光,還不都是為了過一家人。養那麼個兒子,他們老兩口可不作難嗎?
至於說送沈初一去張家結陰親,村人也都隻是歎息一聲,再度感慨沈家鎖夫妻倆人太不容易了,一個傻兒子,拖死他倆了,一切,還不都是為了這個家。
再說了結陰親也不是真送閨女去死,就是走個形式罷了。拿到錢才是實惠的。怨不得沈家鎖夫妻倆。
隻是誰也沒想到,張家大兒子的死還有那等齷齪,而且居然在結陰親的時候,大兒子顯靈,來找他媽和他兄弟報仇!
這下子陰親也沒結成。
沒結成,但這可不是人家沈家的錯,所以按照村裡的規矩,張家想反過來要給出去的那三萬塊錢,就很不應該了!
但是法律不是那麼來的,法律上沈家必須還錢,可沈家錢都花在給兒子看病上了,拿不出錢咋辦?
寫欠條。
沈家寫了欠條,夫妻倆放回來了,卻也成了村裡的可憐人,村裡都說是張家不對,這事兒不能這麼辦。
沈家這夫妻倆,還是村裡的老實人、老好人、可憐人。
人啊,屁股都是歪的。
沈家鎖夫妻倆對倆閨女再不好,可人家對村裡人不刻薄,還特彆熱心幫忙,那可不就是大家嘴裡的“老好人”嗎。
沈初一看著一腳踹過來的沈家鎖,不免覺得好笑。
“你個死丫頭,膽大包天了,看我不打死你……”
沈家鎖氣狠的一腳踹來,沈初一壓根兒沒躲。
“砰!”
“砰!”
“哎喲――”
“哎喲――”
高低起伏的兩個哀嚎聲,緊接著還有不斷的抽氣聲,聽著就覺得真疼!
沈初一看著地上沈家鎖的一字馬造型,嘖嘖兩聲。
“疼吧,看著就疼。”
馬上就要五十的人了,劈個大叉,能不疼嗎。
至於楊香迎,剛平地摔了一腳,腰也扭了,還站不起來呢,就又被男人給狠狠踹了一腳,這會兒更是甭提,動都不能動一下,吸口氣都疼!
沈初一就蹲在邊上看著兩人疼到扭曲的表情,像是看猴戲一樣,絲毫沒有因為他們的痛苦,表現出半點憐憫或者愧疚。
再細看,她帶笑的眼睛裡,竟然像是帶著刀。
就在沈家鎖差不多緩過來勁兒,能說話的時候,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
沈家鎖兩眼冒火:“死丫頭,你,你給我等著。”
沈初一無奈搖頭。
她先是一笑,緊接著就哭喪著臉,帶著哭腔大聲說道:“爸,好端端的你打我媽乾什麼啊?她找增叔是借錢,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倆鑽屋裡那次,是增叔衣裳破了,我媽幫他縫縫……”
增叔是村裡的老鰥夫,四十出頭老婆就死了,兒子們都在外麵打工成家,就他一個人在村裡,種點地,平時出去打個零工,兒子們再給寄點錢。
他手頭寬裕的很,沒事就出去喝個小酒,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來往不清。
楊香迎長得好,年輕的時候就出了名的漂亮,現在也不過才四十多歲,還不到50,身材豐滿皮膚白皙,比年輕時候更有味道。
沈家鎖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氣虛,倆人已經好多年沒那事兒。
前兩年有一次,剛給沈家鎖買完藥,兒子沈建榮又突發高燒,實在是沒錢。
農村人種地靠天收成,偏偏那年澇,收成差的很,村裡沒有人在外麵打工的,手裡都沒有閒錢,借錢都借不來。
唯一手頭寬裕點的,就是增叔了。
楊香迎那次真是去跟增叔借錢的,錢借來了,倆人也搞到一塊兒了。
不過顯然,倆人誰都沒當真。
楊香迎沒有離婚再嫁的意思,增叔人家兒子都結婚了,孫子都有了,自己一個人拿著錢逍遙快活多好,自然也不想結婚。
再後來,楊香迎手頭緊了就去找增叔,弄一回,拿點錢。
頻率不太高。
大概除了原主,沒彆人發現。
楊香迎沒叫原主真看見,她自以為原主不懂,她說兩句就糊弄過去了。
實際上原主懂。
可原主覺得太丟人了。
原主不知道自己身世,把楊香迎當親媽看待,又從小被楊香迎PUA,她對發現母親偷情的事,覺得很羞恥,當然也不會跟彆人說。
所以沈家鎖一直都不知道,他不行的時候,他老婆跟行的人搞了。
沈初一說完,原本也聽到了腳步聲,想要叫人過來幫忙打死這個死丫頭的沈家鎖,愣住了。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沈初一。
沈初一:“爸,你信我,我媽跟增叔真的隻是借錢,那回他倆在屋裡待的久,真的是我媽在幫增叔縫衣服,真沒乾彆的……”
腳步聲已經到近前來。
沈初一的聲音一點都不小,來人聽得清清楚楚,尷尬得不知道怎麼才好。
沈初一卻是一回頭,又驚又喜,焦急地說:“大伯娘、四伯娘,你們來得正好,我爸……我爸誤會我媽了,給我媽一腳踹得起不來,肯定是扭住腰了,我爸自己也摔成這樣……我這才剛回來,都不知道怎麼辦。我去把我家的平板車推出來,你們幫幫我,把人抬上來,拉去顯豐叔那,叫顯豐叔看看行不行?”
大伯娘趙鳳月和四伯娘曹婷婷對視一眼。
大伯娘趙鳳月連忙說:“那你快去。這可真是,有啥話不能好好說,香迎不是那種人,家鎖你是不是多心了,你親眼看見了?”
四伯娘曹婷婷也勸道:“這事可不能亂說,名聲影響多不好。我上回看見香迎從顯增那院子出來,說是做飯沒蔥,掐把蔥,我都沒跟彆人說過。香迎你也是,顯增那人好毛手毛腳的,你還老往他那湊,也彆怪家鎖誤會。還有我老早都想說了,香迎你瞅瞅你這衣裳,上歲數了還穿得這麼緊,那胸跟奶孩子的小媳婦似的,村裡走一圈,那些老光棍眼珠子都隻差沒黏在你身上。難怪彆人說閒話,你自己也多注意點。”
“我沒有……”
楊香迎疼得說不出來話,這樣子看起來更像做賊心虛。
沈家鎖氣得臉紅脖子粗,腿劈叉動不了,手卻還閒著,他一巴掌甩過去,打得楊香迎半邊臉頓時腫成五指山。
沈初一從家裡拉了板車出來。
人力板車,上麵還鋪上了被褥。
大伯娘趙鳳月和四伯娘曹婷婷一看就說:“看看初一多有心,還知道鋪上被子。你倆快彆鬨了,趕緊去顯豐那看看傷得咋樣。”
然而,沈家鎖再怎麼也是個大男人,一百四五十斤。
楊香迎豐腴點,也是一百三四十斤。
大伯娘趙鳳月年級大了,四伯娘曹婷婷是沒乾過多少農活的人,都沒啥力氣。
沈初一倒是村裡出了名的力氣大。
可她一個人力氣大也沒用,她那邊一用力,趙鳳月和曹婷婷這邊就脫手……
“噗通!”
“噗通!”
在把沈家鎖和楊香迎一人又摔一次之後,四伯娘曹婷婷說:“咱這不行,我去叫人來幫忙。”
這裡是在村東頭,有點偏。
但一個村子總共也沒多大,曹婷婷沒一會兒就叫了一堆人過來。
隻聽她一邊走一邊跟人說:“家鎖多心了嘛,也不知道聽誰說的風言風語,說香迎跟顯增不乾不淨,家鎖氣了就打香迎……哎你瞅見顯增捏香迎的腚?哎呀那顯增跟誰都毛手毛腳的,我都說了,香迎從顯增屋裡出來,真是有彆的事,顯增一個人,有些女人的事兒他乾不了,香迎去搭把手……”
有人笑著搭腔:“香迎這搭把手搭得可好,搭到顯增把手上去了,啥時候給咱們搭一搭哈哈哈……”
“胡沁些啥,人家倆正吵架呢,你們開玩笑也分分時候……”
一群人走來,沈家鎖已經快氣死了。
他正扯著楊香迎的頭發,一巴掌又一巴掌扇楊香迎的臉。
楊香迎被打急了,也不管不顧地說:“我就是去找顯增咋了,還不是你不中用?你要是能在塌上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我去找旁的男人?”
“嫁給你這麼多年,你叫我過過一天好日子沒有?掙錢你不行,塌上你還不行,嫁你這種男人,我才倒黴透頂。就你那玩意兒,跟人家顯增差遠了!”
哦嗬,原來是家鎖不行啊。
一眾人都交換了個眼神。
侮辱一個男人,說啥都莫過於說他那兒不行。
沈家鎖氣得差點厥過去。
他小心翼翼維護這麼多年的秘密,居然被他老婆當眾揭穿!
他老婆都說他不行,就算他再辯解,在彆人眼中也都隻是狡辯!
在被當眾揭露戴了綠帽子的這天,他又被當眾揭露“不行”。
作為一個男人,最丟人的兩件事,同時被曝光。
沈家鎖的血壓一個勁兒地上升,整個人眼睛都發直了,嘴也歪了起來,可惜大家都沒注意看,畢竟他的手還死死地拽住楊香迎的頭發不鬆手呢。
大伯娘趙鳳月在邊上攔都攔不住,一個勁兒地說:“香迎你給家鎖認個錯,趕緊認個錯,都是幾十歲的人了,以後好好過,你先認個錯……”
曹婷婷帶的人趕來,大家趕緊上去,七手八腳地把倆人分開。
這邊有人勸沈家鎖:“你先消消氣,叫香迎跟你認個錯,你還真把人往死裡打啊。”
沈家鎖眼神直愣愣地不說話。
那邊則有人勸楊香迎:“你也是嘴犟,趕緊先認個錯啊,跟家鎖保證以後不弄了。都多大歲數的人了,兒女都那麼大,還扯那種事,不嫌羞臊。”
曹婷婷忙問:“初一呢,人呢?”
趙鳳月:“初一擔心她哥,回去看她哥了,可憐這丫頭……哎,出來了。”
沈初一出來的時候,眾人已經把沈家鎖和楊香迎分開。
再看沈家鎖這眼神,這身體僵的……
他下半身是劈叉拉壞了,上半身這,看起來可是中風啊。
在大家的幫助下,兩人被送到楊顯豐開的村診所裡。
農村赤腳醫生,都有一手絕活,楊顯豐出名的就是正骨,他是出了名的手高,意思就是手上活兒非常厲害。
“顯豐叔,家裡……家裡就這幾百塊錢了,你先幫我爸媽看病,我在縣城找好了暑假工,回頭掙了工資就還你。”
“都是一個村裡說什麼客氣話,治病要緊。”
楊顯豐招呼幾個壯勞力過來,幫忙按住病人,沈家鎖和楊香迎,一個一個來。
正骨的時候非常疼,哪怕是成年人也不可能憑借意誌力忍住,除非去大醫院打麻醉做手術,否則都是要人按住病人,強行複位。
不得不說,真是疼。
光在外麵聽沈家鎖和楊香迎的嚎叫,都叫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終於,在一陣陣慘絕人寰的嚎叫聲中,倆人的骨頭都複位了。
但拉傷的肌肉和韌帶可沒法複位,隻能慢慢養。
天早就黑了,又是在倉促之下,也沒人注意到沈家鎖嘴巴歪,兩眼發直,都隻當是他氣得說不出話。
給了錢後,拿著楊顯豐開的外敷內服的藥,沈初一把倆人拉回家。
四伯娘曹婷婷是出了名的大嘴巴,相信一夜過去,沈家鎖和楊香迎的桃色新聞,就能人儘皆知。
這種閒話,是鄉裡鄉親最喜歡的磕牙內容。
等到明天,說不定就傳成有人“親眼所見”楊香迎跟楊顯增咋來咋往,沈家鎖又是咋著沒用。
回去的路上,看著沈初一這個小姑娘,一人拉著班車,拉著沈家鎖和楊香迎倆人,村裡人看到都覺得可憐,有人上來幫忙推車。
沈初一低著頭說謝謝。
“客氣啥。這麼晚了,你回去怎麼做飯?我剛蒸的韭菜包子,一會兒給你拿幾個,湊合一頓算了。”李嫂說。
“我今晚蒸的豆角,待會兒給你裝一盤子。”
“我煮了一鍋苞米,給你拿幾根。”
終於到了家,人們又幫著把沈家鎖和楊香迎搬下來放床上。
還沒從劇痛中緩過勁兒的沈家鎖和楊香迎倆人,誰也不看誰,誰也不理誰。
大伯娘趙鳳月交代:“你倆可不許再鬨,都傷成這樣了,好好歇著吧,有啥事等傷好了再說。初一,好好看著你爸媽還有你哥。”
沈初一十分感激地送幫忙的人到門口。
她拉住趙鳳月說:“大伯娘,你眉毛這有點紅,我看著不多好,你打電話叫你娘家兄弟這兩天注意點,彆走夜路。”
趙鳳月愣住,“啥意思?”
沈初一笑笑:“我上回去張家結陰親後,眼就出現了點問題,總是能看到一些……說不上來的東西。後來我想可能是我小時候在道觀住過,那個師傅教過我一些東西,不過我那時候太小,都不記得。就記得有一句說是我比彆人多長了一隻眼,等長大了那隻眼就能睜開。以前不明白啥意思,現在……”
趙鳳月頓時瞪大眼睛:“你說真的?”
沈初一點頭:“剛才我回來的時候看見春霞嬸子,還跟她說,她臉上有火,這兩天用火得小心點。”
四伯娘曹婷婷也趕忙問:“那你看看我。”
沈初一立馬就笑開了:“四伯娘你怕是要給我送紅雞蛋了。”
曹婷婷:“啥?”
沈初一:“送紅雞蛋還能是啥?再過八九個月,四伯娘你要生個小妹妹了。”
曹婷婷立馬瞪了沈初一一眼:“淨胡說。我都40了,環都帶了十來年呢。”
說的是節育環。
沈初一也不爭辯:“反正我沒瞎說,四伯娘你抽空去鎮上一趟吧。”
村醫楊顯豐在跌打損傷和骨科上好,彆的就是頭疼發熱感冒咳嗽。
女人懷孕了還是要去鎮上去縣上,不過楊顯豐那肯定有賣早孕試紙,曹婷婷一會兒肯定會忍不住買回家試。
剛才說給沈初一拿韭菜包子的,是周令娥,跟沈初一同輩分,得叫令娥嫂子。
沈初一看著她道:“令娥嫂子,你……你有空去檢查一下身體,我不敢確定,反正你去檢查一下,沒事的話你也放心。”
一句話說得令娥嫂子臉色立馬難看起來。
送走這些人,沈初一回頭,撇了一眼床上的沈家鎖和楊香迎,懶得搭理他們,更是直接無視了他們要喝水的要求。
沈初一去了東邊的房間。
哥哥沈建榮住在這裡。
沈建榮小時候得了小兒麻痹,又為了救沈初一落水,長時間溺水之後,雖然人救回來了,但是大腦缺氧的時間太長,導致他成了個傻子,身體行動不便,有時候奔跑如風,有時候又攤在地上挪不動分毫。
原主對這個哥哥十分愧疚。
當年如果沒有哥哥救她,她早就淹死了。
所以儘管有時候她也會絕望,為什麼她的父母會對她這麼狠心,可一想到哥哥,原主就隻剩下愧疚了。
如果哥哥不是因為救她,也就不會落水,單純的小兒麻痹,最多隻是長大之後走路一瘸一拐難看,並不會影響到哥哥的頭腦智商,哥哥還會是個正常人。
可以說,原主這麼多年任勞任怨任打任罵,最大的原因就是哥哥沈建榮。
沈初一穿過來後,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沈建榮。
在門口收拾完沈家鎖和楊香迎,她找借口進來先看了一下沈建榮。
果然發現了貓膩。
不過那時候她要先去料理沈家鎖和楊香迎,就沒管。
這會兒,她總算有空來解決哥哥沈建榮的事了。
今天的沈建榮依舊不能行動,癱在床上,被子被他撕扯得亂七八糟,屋內隻有一個木質的小椅子,其他什麼家具都沒有,地麵上還有屎尿,沈建榮身上甚至沒有穿衣服。
記憶中,原主隻要在家的時候,不管沈建榮能不能走動,她都一定會給他穿好衣服,屋內屋外清理乾淨。
原主不在家的時候,楊香迎搬不動人高馬大的沈建榮,一般就不給他穿衣服,反正他也不出去,穿了衣服也會被弄臟。有時候發瘋還會把衣服給撕了。
屋內的氣味非常難聞。
老實說,原主能任勞任怨地伺候這個哥哥,沈初一可做不到。
這個時候,沈初一不得不感慨,清潔符可真是符界最偉大的發明。
但在靈力匱乏的現代社會,清潔符畫起來比清心符可要麻煩多了。
在自己動手和麻煩之間,沈初一當然是選擇麻煩。
房間清理乾淨,床鋪上的東西全都丟出去。
沈初一扔給沈建榮一套衣服:“穿上。”
癱在床上的沈建榮隻會咧著嘴憨笑,口水從嘴裡流出來,看起來跟往常沒什麼兩樣。
如果有人在的話,肯定會認為沈初一是傻了吧,這樣跟她哥說話,她哥能聽懂才怪,能聽懂能自己穿衣服,他就不是個傻子了。
沈初一笑了一下,又重複了一遍:“穿上,彆讓我說第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