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
成交。
交易市場幫忙又擬定一份合同,雙方簽字確認,沈初一直接手機銀行轉賬一萬過去。
交易完成。
圍觀眾人全都傻眼了。
十億零一百萬的料子,眨眼之間變成一萬,這不是打折,這是打骨折,粉碎性骨折!
其實吧,雖然料子裡全都是裂綹、黑點、雜質,但也不是那麼絕對,黑點和黑點之間也有間隙,而那些間隙可都是絕對的老坑帝王綠翡翠玉肉啊!
間隙很小,想要開鐲子什麼的出來比較困難,但是車一點小的蛋麵、小珠子,或者是薄薄的觀音啊、佛啊之類的,還是有可能的!
哪怕是車出來的東西很小,可終歸是帝王綠翡翠,極品中的極品,再小,也是值錢的!
這塊料子三五百萬絕對有人要。
光是掏點零零碎碎的小渣渣出來,這個錢也掙回來了,就是有點麻煩。
另外就是這塊料子帶來的轟動效應新聞效應都是可以算錢的。
然而,讓所有人痛心疾首的是,他們都沒敢開口呢,就被人先下手為強了!
一萬!
就成交了!
這跟白撿有什麼區彆啊!
圍觀眾人剛才都不敢開口就是怕刺激到貨主,畢竟是十億零一百萬買來的貨,切兩刀就變成幾百萬……
氣性大的貨主根本就不會賣,十億都丟了,還在乎幾百萬嗎?
所以圍觀眾人都沒敢開口。
隻有那位開口了。
中午給人家從2億一口氣抬到十億零一百萬,現在麼,又給人家直接從十億零一百萬給砍到一萬。
真是絕了。
不管是抬還是砍,這都絕對不是一般人敢做的。
不服不行。
沒人看到,在成功買下翡翠之後,沈初一一直攥著的左手,按在翡翠上麵的天窗上,就是那個被竇靖遠開出來的唯一完美天窗上。
也沒人發現,那個完美天窗上原本隻能看到一些裂紋,並沒有任何黑點雜質的玉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十幾個黑點……
沈初一看向竇靖遠:“竇老板,麻煩你幫個忙。”
竇靖遠的心臟就跟在坐過山車一樣,聞言他趕緊點頭:“你說你說。”
沈初一:“切下來的那塊石皮還能再補回去嗎?”
竇靖遠點頭:“可以是可以,要用到一些膠水。”
天然原石切開之後,怎麼都不可能再恢複原狀的,必須要用到一些其他手段把他們黏合在一起。
沈初一點頭:“不會傷害到翡翠玉肉吧?”
竇靖遠道:“不會。”
那都是密密麻麻的黑點,傷到了也沒什麼吧,不過就像現在的B貨翡翠一樣,工藝已經很成熟很先進,當然不會傷到翡翠玉肉的。
沈初一:“這邊的皮被燒壞了,肯定不能再用,麻煩你幫我再找一塊補上來。不要求完全一致,隻要把這個窗口補上就行。”
岡島川涼切了兩刀,切下來兩塊石皮,一塊還好好的,另一塊剛才被他燒壞了。
竇靖遠有些驚訝:“再切一塊補上?石頭不同,石皮差彆也很大的,補上去也肯定能看得出來不是同一塊石頭的……倒是可以人工做一下,看起來差不多,但終究不是一樣的,行家一看就知道……”
沈初一:“找顏色相近特征相似的,補上去看著差不多就行了,我又不是打算做好之後再去坑彆人的,就隻是蓋住就行。”
竇靖遠連忙點頭:“行,那我明白了,我找找。”
石皮多的是,就算真的找不到切下來的廢的,重新弄塊原石直接切一塊下來用也可以。
反正這位祖宗的所有要求都得儘量滿足。
沈初一:“麻煩儘快幫我補好,然後用紅布蓋著,不要再展出了。”
竇靖遠立刻答應下來。
岡島川涼一直沉寂無聲,眼神陰沉沉地盯著沈初一,一眨不眨,仿佛眨一下眼睛沈初一就不見了一樣。
圍觀眾人在沈初一拿下料子之後,忍不住問:“姑娘,要不要賣啊,三百萬,不,三百零一萬,你淨掙三百萬。”
沈初一笑:“不買啊,這麼大一寶貝,我好不容易才買到手,你們讓我賣啊。”
“哎呀料子那麼大,你賣一半給我也行呀。”
“就是啊靚女,這料子你帶回去也不好處理的,你想車珠子還是玉佛的,我們幫你車,剩下的賣給我們吧。”
“靚女他們占你便宜呢,五百萬,我要!”
一群人乾脆直接當著岡島川涼的麵,就直接開始競價了。
岡島川涼壓根兒沒管這些,他現在對這塊翡翠的價值已經完全不在意了,他滿腦子隻有岡島家族的命運和無邊的怒火!
他不願意相信,卻也不得不相信,大巫竟然會騙他。
大巫隻說,燒掉翡翠就能解除岡島家族所染咒術,可大巫沒說過,燒掉翡翠就等於燒死所有感染咒術的人!無論是岡島家族的還是之外的感染者,全都得死。
沈君說的對,這確實是最便捷最迅速的解除咒術的辦法,所有感染者都死了,那咒術自然就解除了!
可真是,好、辦、法!
岡島川涼現在滿腦子都是仇恨和背叛,他對翡翠價值已經完全不在乎了,跟岡島家族全族的命比起來,十億算的了什麼?
但岡島櫻子不知道這些啊。
她隻知道,那個漂亮少女是個惡魔,最邪惡惡毒的惡魔。
她逼哥哥不得不掏出十億零一百萬買下這塊料子,現在,料子切垮了,她又趁火打劫,以一萬塊錢的價格,從哥哥手中買走這塊料子!
誰稀罕她的一萬塊!!
最可氣的是,她不讓哥哥賣,哥哥一個字都不聽,還讓她閉嘴。
岡島櫻子快要氣死了。
連帶著對身邊的竇燦燦也沒好臉色。
竇燦燦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這件事情陰差陽錯的……
她能理解櫻子的心情,如果她是櫻子的話,這會兒恐怕已經氣暈過去了。
一萬塊錢根本就是白撿的價格。
圍觀的這些商戶們三百萬五百萬地開始競價,更襯托得岡島家的人像傻子一樣。
岡島櫻子甚至有種她和哥哥被當猴耍的感覺,太難受了!
“八百萬,不能再多了。”
“八百萬我們就買個稀罕,這想弄出來一串珠子得費多少人工,我們加上工費,真的不掙錢了。”
沈初一笑起來:“真不賣,我有彆的用途。”
如此堅決,那看來是真的不想賣了。
熱鬨看完,時間也不早了,眾人也就慢慢都散了,一個個都憋了一肚子的牛準備找朋友吹。
這一天過得著實刺激,鄭家三口也是又累又興奮。
竇靖遠跟交易市場的負責人交代好,又安排了妥善的人幫忙給沈初一把那兩個另外切開的天窗給封上,一塊用原石皮,一塊另外再找類似的石皮。
處理完之後,竇靖遠說道:“家裡讓阿姨準備了夜宵,咱們回去隨意吃點再休息吧。”
眾人都隻顧著興奮,壓根兒不覺得餓,這會兒竇靖遠說起來,才都恍然,他們下午吃的飯,到現在晚上已經又過去大半天了呢。
“櫻子,你們還住我們家……”
竇燦燦還沒說完,岡島櫻子就走向她哥哥,沒理會竇燦燦。
竇燦燦撇撇嘴,歎了口氣。
岡島櫻子拽了拽哥哥的衣角:“哥哥,我們今晚住酒店吧。”
岡島川涼看了妹妹一眼:“櫻子聽話。”
他沒多解釋,直接看向竇靖遠:“伯父,今晚還要叨擾您。”
竇靖遠:“……不妨事不妨事。”
他也著實沒想到,岡島川涼居然還要去住他家,這都要鬨翻臉了。
不過竇靖遠稍微一想就知道怎麼回事,岡島川涼不是要住他家,而是要跟著沈初一,他找沈初一有事。
從一開始岡島川涼非要買這塊翡翠就看得出來,他不單純是為了買翡翠。
他肯定還有其他更重要的目的。
下午吃飯的時候沈初一不是說了麼,岡島家族有那什麼詛咒,讓他們隻要睡著就做噩夢,根本無法正常休息。
竇靖遠這幾天體會也特彆深刻,晚上隻要睡著,他也不記得到底做夢沒做夢,反正一睡著耳邊就是鬼哭狼嚎的尖叫聲,尖銳的哭聲特彆嚇人,他一下子就給驚醒了。
有時候困得要死,可隻要睡著就會聽到那些驚悚的聲音,弄得他根本沒法睡。
而這種狀況,也就是從岡島川涼兄妹倆到來之後第三天開始的!
竇靖遠一驚,他們不會也被傳染了吧!
竇靖遠立刻就想問,但沈初一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多說。
竇靖遠隻能強壓下心底的不安。
回到彆墅,阿姨準備了很多夜宵。
都先吃點東西再說。
可是這次,吃不下的人除了岡島兄妹之外,又多了一個竇靖遠。
沈初一和鄭家人,還有竇太太竇燦燦都吃了不少,著實是餓了,興奮的情緒也會非常耗損體力。
岡島兄妹都有心事,隻隨便吃了一點。
竇靖遠勉強喝了點湯。
吃過飯後,沈初一看向竇靖遠:“竇老板,有茶室嗎?”
當然有。
這麼大的彆墅,必須有茶室,還是很大裝修豪華的茶室,他們G市人本來就愛泡功夫茶,沒有茶室怎麼招待朋友。
一行人全都去往茶室。
就連原本有點困意的竇燦燦也不困了,誰都知道,沈初一要準備茶室是乾什麼的!
到了茶室,竇靖遠坐主人位泡茶,沈初一和岡島川涼分坐兩邊,岡島櫻子坐在哥哥身邊,鄭爸爸坐在沈初一旁邊。
竇太太竇燦燦和鄭媽媽鄭朦,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她們剛吃飽不想喝茶,而且沙發比茶座更舒服一點,能窩著,反正他們就是來旁聽滿足好奇心的,坐遠一點就行。
岡島川涼看向沈初一:“沈君,還請指教。”
岡島櫻子一臉不解地看著哥哥,她不明白哥哥為什麼要對這個趁火打劫的邪惡少女態度如此恭謹。
沈初一捏著小小的功夫茶杯:“覺得這十億花虧了?”
岡島川涼沒有吭聲。
岡島櫻子忍不住說道:“當然虧了!你們分明是在合夥欺騙我們,引誘我們上當!你們無恥!”
“櫻子!”岡島川涼嗬斥道:“不得無禮。”
岡島櫻子不服,一臉憤憤。
岡島川涼深吸口氣,目光沉沉地看向沈初一:“十億買我岡島家族的性命,不貴。”
沈初一瞥了他一眼:“還算聰明。”
岡島櫻子一臉不解:“哥哥你在說什麼?”
岡島川涼沒解釋太多,冷聲說:“安靜點櫻子,再沒規矩就出去。”
岡島櫻子一張臉漲紅,抿著唇不敢再吭聲,隻是看向沈初一的眼神更加不善了。
岡島川涼:“沈君,之前對您多有冒犯,一切都是我的錯,懇請沈君諒解!”
岡島川涼站起身來,直接走到沈初一麵前,雙膝跪地,脊背伏下。
滿座皆驚!
這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道歉歸道歉,哪有隨隨便便就下跪的?
沈初一倒是不動如山,甚至連表情都沒有太多變化。
下跪而已,很難嗎?
就不說岡島家族這種難度級彆的事,哪怕是比這再簡單一百倍的,隻要下跪就能解決的話,那沒人會一直硬著膝蓋!
多的是人,下跪無門。
男兒膝下有黃金這一條,大概隻適合玉兔國人,對外國人都不適用。
盆國沿襲了玉兔國舊時代的跪坐禮儀,對於跪並沒有什麼心理障礙。
西方也是一樣,西方警察抓人時也會叫罪犯舉手跪下,你敢不動立馬就得挨槍子兒。
但是在玉兔國,哪怕是警察抓捕罪犯的時候,除非一下子撲上去把罪犯壓倒在地,其他時候,最多隻是讓罪犯抱頭蹲著,絕對不會叫人跪著,那是侮辱。
所以在玉兔國人看來,人家下跪道歉多有誠意啊,可實際上下跪道歉不過是盆國人的常規操作而已。
稍微了解一下就知道,盆國人下跪道歉簡直是家常便飯,還有人說他們,沒什麼是一個下跪道歉解決不了的。這跟誠意不誠意的,沒半點關係。
沈初一看向跪伏在地的岡島川涼:“你們岡島家族所染咒術能否解除,關鍵點不在於我,在你們自己。你們大巫其實也沒錯,對她來說根本沒有彆的辦法解決,唯一行之有效的辦法就是,讓所有感染者都去死。”
岡島川涼眼神迫切:“懇請沈君救救我們,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們岡島家族都願意承受。”
比起滅族來說,付出點代價確實不算什麼。
這筆賬誰都會算。
沈初一:“代價?嗬嗬,沒那麼簡單,但也沒那麼困難。你坐吧,我先問你幾個問題。”
岡島川涼緩緩起身:“多謝沈君。”
剛才看到岡島川涼跪下,竇靖遠一顆心都在懸著,這會兒總算是稍微放鬆一點,趕緊又給沈初一添杯茶,彆的一個字都不說,保持緘默,今天顯然不是他的主場,他就是個泡茶倒茶的。
“你們是怎麼找到這塊石頭的?”
沈初一問道,她又補充了一句,“你想好了再回答,說謊的話,你就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岡島川涼重重點頭:“我絕對不會對沈君撒謊。石頭是大巫描述給我的,大巫畫了石頭的大致形狀,說是翡翠原石。一開始大巫也不知道這塊石頭在什麼地方,我們就多方打聽尋找。也是湊巧,有人知道我在找翡翠毛料,就發了一張公盤上的照片給我們,其中的標王,形狀和大巫描述的很像。”
岡島川涼:“但我們得到消息的時候,標王已經被拍走,我們又打聽到買走標王的就是竇伯父。也是巧了,我妹妹之前來玉兔國做交換生的時候認識竇燦燦小姐,就通過竇小姐多了解了一下這塊毛料。”
“在我們確定就是這塊料子之後,就通過櫻子和竇小姐的關係,過來看看。”
沈初一又看向岡島川涼:“那你知道這塊翡翠毛料是從何而來嗎?”
岡島川涼搖頭:“公盤上的翡翠原石一般都是出自麵國的吧,我並未多了解石頭的背景。這……有什麼關係嗎?”
沈初一看向竇靖遠:“竇老板知道嗎?”
竇靖遠沉吟片刻:“我也是聽說啊,關於這塊石頭還真有一段傳說,算是一段傳奇吧,它原本當然是出自麵國的,畢竟翡翠礦山也就麵國才有。這塊石頭很老,並不是新近幾年出坑的,看石頭表麵就知道,石頭出坑已經很多年了。”
“據說是在很多年前,一位宋姓翡翠商人從麵國帶回來的,但那個時候戰亂,也不敢叫人知道,就把原石埋在自家屋後,埋一半露一半,露出來的部分又糊上厚厚的泥土,撒了些人畜不吃的草籽。後來……”
竇靖遠看了岡島川涼一眼,臉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後來盆國侵略軍打過來,為了掩護我方傷兵連撤離,那邊附近幾個村子的民兵、村民留下抵抗,統統被屠殺,具體死了幾百人也說不清,反正有記錄的就四百多人。”
“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聽說村子裡的泥都被鮮血染透,形成厚近一尺的血泥!今時今日去往那幾個村子舊址,還能撿到一些沁了鮮血的粗瓷碗、陶碗什麼的。”
岡島川涼低聲道:“戰爭是最可怕的,願世界和平再無戰亂。”
沈初一:“可怕?侵略戰爭滅絕人性,是可怕兩個字就能概括的?”
岡島川涼低頭:“抱歉沈君,作為盆國公民,我非常反感戰爭。當年的戰爭是軍國主義野心作祟,絕大多數盆國公民也是受害者,普通人沒有想發動戰爭的。”
沈初一:“你們盆國那些‘不想發動戰爭’的普通人上了戰場之後,滅絕人性肆意屠殺,在他們眼中,玉兔國的人根本不算人,是他們練槍的靶子,練刀的牲畜,做化學實驗的小白鼠。”
岡島川涼:“抱歉沈君,我無意為當年的戰爭罪行開脫,我們盆國作為戰敗國,也為自己的侵略行徑付出了代價。”
沈初一:“你覺得那場戰爭是侵略?可你們盆國從不認為那是侵略,甚至你們絕大多數的民眾都認為,那場戰爭是一場自衛戰,更有甚者認為你們在幫助當初落後的玉兔國!你們的教材、你們的官方、你們的宣傳,無一不在說明這點,你們壓根就不承認侵略這兩個字。”
岡島川涼頭更低了:“真的抱歉沈君,我無法掌控彆人的想法,但在我和我們岡島家族看來,那場戰爭的確是我們的錯。”
沈初一看了他一眼:“最好記住你現在說的這句話。”
她又衝小心翼翼倒茶的竇靖遠揚了揚下巴:“繼續說,屠村之後呢,跟這塊翡翠原石又有什麼關係。”
竇靖遠深吸口氣。
“當初埋翡翠原石的宋家很有錢,是遠近聞名的善商,他們早前送兒子去南洋留學,據說村裡很多武器都是通過那個兒子買回來的,武器、糧食、藥物,聽說那個宋家還給部隊捐了不少錢,身家都散儘了,大概也就留下那一塊誰都不知道的翡翠原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