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一搖頭:“沒有異常。”
沒有異常,就意味著冉明明現在是很正常的普通人狀態,沒有非自然事件乾擾。
那怎麼辦?
沈初一:“帶我去看看死者。”
如果冉明明沒有殺人的話,那她可能是在醉酒狀態下,撞見殺人現場,被凶手給嫁禍了,需要在檢查一下死者的身上有沒有異常情況。
死者的屍體慘不忍睹,法醫那邊已經解剖過了,結論認為,死者被撞擊之後嚴重受傷,但真正的致命傷是銳器刺破心臟造成的。
按照目前證據推斷出來的案發經過是,冉明明喝醉之後下樓去拿外賣,在小區樓下一個光線比較暗的地方,死者開車經過,所以可能是拐彎的時候沒看到冉明明,差一點撞到冉明明,死者就停車跟冉明明發生了衝突。
然後冉明明在醉酒憤怒的狀態下,上了死者的車,一腳油門撞向死者,在撞了死者之後,冉明明下車查看,發現死者奄奄一息,已經醉糊塗的冉明明,腦子一熱,就找了個水果刀刺向死者的心臟。
而後,冉明明就握著水果刀,回家了。
那個水果刀,還是死者自己的,原本就在死者車裡放著,死者的家屬已經確認這點,而水果刀最終被冉明明帶回家了。
目前以上案發經過都是警方的推測,畢竟沒有任何攝像頭拍到案發現場,也沒有任何目擊證人目睹案發經過,警方隻能是基於現場勘查和死者受傷死亡的情況作出的推斷。
整個過程聽起來實在是太奇怪了,但隻有這樣才能解釋死者的重傷和死亡。
沈初一:“警方目前的偵查方向,就是這個?”
晉衡:“警方也認為可能有第三人在場,對冉明明的個人調查,沒有證據表明她有暴力傾向,哪怕是在酒後,也沒有證據證明她有暴力殺人的傾向,但是這種事情也不能輕易下結論,激情殺人的案子非常多。有時候,人的腦子就是僵住了,做出讓自己後悔終生的決定。”
沈初一:“所有證據都調查了,沒有證據能表明有第三人在場?”
晉衡點頭。
沈初一對警方的偵察能力並不懷疑,既然晉衡說了警方調查過這個方向,沒有結果,那就說明是真的沒有查到有第三人的痕跡。
有幾種可能,其一,對方的反偵察能力極強,把跟他有關的所有細節全都擦除乾淨,讓現場找不到屬於他這個第三人的任何蹤跡;其二,那個第三人根本就不是人,是非自然的鬼怪之類。
當然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壓根兒就沒有這個第三人存在。
目前警方尚未完全給出結論,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個第三人存在,但如果沒有第三人存在,就意味著冉明明的嫌疑最大。
所以現在沈初一要去看看死者,死者到底是正常力量死亡,還是死於非自然力量之下,去看看便知。
死者的屍體,法醫在解剖之後就又給縫合起來了。
沈初一隻是看了一下,就搖搖頭:“沒什麼問題。”
遊千山也點頭,他的判斷也是沒什麼問題。
屍體上的陰氣煞氣都很正常。
所以這個案件,可能就是一個複雜一點的刑事案件,跟牽涉到非自然案件的特情處沒有關係,也不需要把案子轉到特案處。
晉衡歎了口氣。
如果案子跟特情有關的話,轉到特案處,那是歸他管,也不是說他會徇私,而是自己掌控案子,能做到心中有數。
不像現在,也不是說彆人查案就不儘心,而是無法知道詳情,就難免會揪心。
作為辦案人員和作為家屬時的心情是不一樣的。
但現在,既然案子跟特案無關,那他也無能為力,隻能等待偵查結果,目前這些,肯定是不能說服他的,冉家那邊也不會認這個結果。
晉衡:“現在的問題就是,證據對冉冉太不利。車上、凶器上,都隻檢出她和死者的指紋,小區裡的攝像頭就也隻拍到冉冉醉醺醺地走過去,又一身是血地走回來,其他再沒拍到彆人……”
沈初一:“死者的身份呢?”
晉衡:“死者叫於興陽,五十多歲,他那天晚上是送……送荊媛回去拿東西的。”
沈初一:“荊媛?”
晉衡麵無表情地點頭:“他是鬆家的司機。那天晚上鬆泊鑫在醫院洗胃,荊媛陪著鬆泊鑫轉入病房之後,她要回家去給鬆泊鑫收拾一些衣服帶去醫院。於興陽本來是送鬆泊鑫媽媽去醫院的,荊媛要回去拿東西,鬆泊鑫媽媽就讓於興陽送荊媛回去。”
沈初一:“……”
晉衡:“當時荊媛在樓上收拾東西,收拾的時候,她發現這邊沒有她常用的一些東西,她就打電話讓於興陽出去給她買帽子口罩還有圍巾,再買條普通的羽絨服,她怕自己在醫院陪護會被認出來。”
晉衡的聲音極其平靜,完全像是在說彆人的事情,雖然這本來也是彆人的事情。
沈初一:“然後呢?”
晉衡:“荊媛說,她收拾好東西,又給於興陽打電話,沒有人接,她打了好幾遍都沒人接,她原以為於興陽買東西還沒買完,但是過了一會兒又打,還是沒人接,她就覺得不太對勁,又打給鬆泊鑫的媽媽,詢問於興陽是不是有事先走了,鬆媽媽說沒有。荊媛拖著東西下樓,在小區裡找……就看到了案發現場,她立刻報警。”
沈初一:“她到的時候,於興陽已經死了?”
晉衡:“按照法醫給出的死亡時間,應該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但當時荊媛根本不敢上前去查看,就隻是遠遠地看了一下,警方和120差不多同時趕到的,120趕到時,於興陽人就已經不行了,後來醫生宣布死亡之後,人就直接拉來法醫這邊。”
沈初一:“死者的社會關係呢?他跟冉明明應該無冤無仇吧。”
晉衡:“對,非但無冤無仇,甚至還都熟識。”
畢竟以之前冉家和鬆家的關係,冉明明和於興陽熟識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兩人之間不可能有任何過節,也就意味著,沒有殺人動機。
晉衡:“死者於興陽自己,在鬆家當了多年司機,為人憨厚老實,平時也都是老好人的形象,目前的社會關係排查中,也並沒有發現他有什麼仇家。”
難怪這個案子這麼困難。
沒有第三人在場的證據,現場隻有冉明明和死者於興陽留下的痕跡,而於興陽也沒有仇家,社會關係簡單。
如從以來,似乎真的隻有醉酒的冉明明,有可能在醉酒之後腦子發熱,因為衝突撞人殺人。
“可是於興陽認識冉明明的話,兩人也很難發生衝突的吧。”沈初一說道,“哪怕一開始沒看到人,在看到冉明明之後,於興陽也不會跟她發生衝突才對。”
晉衡點頭:“這也是案子的一個疑點,警方也覺得目前的判斷很勉強,還在尋找更多證據。”
目前要給冉明明定罪,證據不是特彆充分,但現有的證據,也無法證明冉明明無罪,更不敢釋放她,連保釋都不行,哪怕冉明明是冉家大小姐,也不能乾涉偵查。
現在案子陷入僵局,但既然案子跟特情處沒有關係,那晉衡就也無能為力,隻能等待偵查結果了。
程寶儀聽說沈初一過來看冉明明,也趕了過來,但是顯然,沈初一去看冉明明,是有上級文件的,程寶儀想去看就不行了。
在案子前期偵查階段,是不允許人隨意探視的。
程寶儀精神也不太好:“初一,你去看冉冉了,冉冉怎麼樣啊?”
沈初一:“應該還能撐住。”
程寶儀:“冉冉怎麼會殺人呢,冉冉不可能殺人的。”
不放心妹妹,陪妹妹一起來的程易彬:“橙子你冷靜一點,大家都很揪心。”
程寶儀:“好好的,怎麼就惹上這事兒了!冉冉肯定不可能殺人的啊。”
親朋好友都是這個想法,甚至就連鬆家也說,這件事情上肯定是有誤會,冉冉怎麼會殺人呢?
鬆家,鬆泊鑫的父親鬆俊學也親自登了冉家的門,聲稱這件事情上肯定是有誤會,冉冉不可能殺人,於興陽可能是意外死亡。
比如還有一種可能,於興陽不知道怎麼回事,水果刀意外紮到他自己,比如說他開車呢,水果刀掉到腳下,他仗著自己是老司機,並不停車就去撿水果刀,然後手忙腳亂之中,水果刀戳中了他自己。
他趕緊下車求救,正巧碰到冉冉,冉冉喝醉了,但還是認出了於興陽,看於興陽受傷,冉冉著急救人,就趕緊上車,可她忘記自己也喝醉了,她想開車,但完全控製不了自己的手腳,一腳油門就撞向了已經被刀刺中心臟的於興陽……
冉冉當時肯定已經特彆醉了,她撞了人之後又下車,對於醉酒之人的思維是不能用尋常思維去衡量的。
那麼冉冉在下車之後,她拔了插在於興陽心口的那把刀,帶著刀回家,連自己點的外賣也忘了,當然也忘了快死的於興陽……
鬆俊學的意思就是,冉冉最多是在醉酒狀態下的過失殺人,而她原本的目的其實是救人,但在醉酒狀態之下她也控製不住自己。
如果真按照這個來的話,冉明明肯定是過失殺人,甚至可能會被判處緩刑,不用服實刑。
能爭取到這個,絕對是很好的結果。
但顯然這隻是一廂情願的想法,警方肯定不會輕易認同這個推斷,這個推斷也過不了檢方和法院啊!
因為這個推斷,根本不像是推斷更像是臆想,完全有利於嫌疑人冉明明的臆想。
不過鬆俊學的意思雖然沒有明確地說,但他暗示的已經非常明顯。
於興陽是鬆家乾了多年的司機,鬆家能夠安撫住於興陽家裡人,給於興陽家裡人足夠的賠償之後,他們就不會鬨。
而於興陽的兒子和兒媳都在鬆家公司上班,一家子前途命脈都捏在鬆家手裡。
所以隻要賠償到位,就不存在鬨騰這回事。
但現在的問題是,這不是普通的民事案件,而是殺人案,刑事案件並不是受害人家屬諒解就算完事兒的,必須要經過司法程序進行公訴。
鬆家當然不會不知道這一點,而顯然,鬆家現在這意思就是,他們那邊負責搞定受害人於興陽的親屬,讓冉家利用自家的關係,在案子上動點手腳。
隻要冉家這邊能夠走通司法上的一些關係,能夠改動證據,推動案子認定的話,那麼最終不管法院怎麼判,哪怕是判於興陽是自己自殺呢,於家那邊都沒有問題。
鬆家能夠保證於興陽家人不會鬨,而這個案件又跟彆人都沒有關係,所以隻要冉家在司法上的關係走到位,那最後怎麼判都不會有人有意見。
案子就會這麼終結掉,對誰都有好處。
但是冉家不同意。
冉家堅信冉明明沒有犯罪殺人,那為什麼要利用家族權勢去乾涉司法?這可是底線問題。
彆說他們認為冉明明沒殺人了,就算是冉明明真的殺人,那麼該怎麼判就怎麼判,他們會積極補償受害人,會給冉明明請最好的律師在有限範圍內給她爭取最輕的量刑,但絕對不會乾涉司法公正,那等於是在把冉家推向無底線的深淵,這個口子絕對不能開。
鬆俊學在冉家碰了一鼻子灰。
其實他提這一點的意思很明顯,鬆泊鑫和荊媛公開戀情這件事,狠狠地打了冉家的臉麵,讓冉家跟鬆家撕破臉了。
現在,冉明明又意外牽涉上殺人案,案子受害者是鬆家的司機,所以鬆家想要積極處理好這件事,好來個“扯平”,讓兩家的關係能稍微緩和一點,或者就算是緩和不了,至少讓冉家沒有借口再敵視鬆家,為難鬆家。
但冉家不肯。
鬆俊學碰了一鼻子灰,心裡也不爽的很,反正現在被扯進殺人案的又不是鬆家人,你們冉家自己都不上心,還能指望彆人怎樣?
他也沒有惡意,完全是處於對冉家的一片好意,隻是想讓冉家領他的情罷了。
反正鬆家的態度就是這樣,你們冉家自己愛怎麼做自己決定,反正最終真要是被判刑的話,那也是你們自家人受著。
程寶儀也氣得不行:“鬆伯伯的意思真是太明顯了,關鍵是如果冉家真的這麼做了,那才是坐實冉冉殺人呢!”
沈初一:“我們去案發現場看一下。”
遊千山明白她的意思:“我前兩天去看過了,沒發現。”
程寶儀不明所以。
晉衡卻是知道遊千山跟沈初一說的是什麼。
沈初一:“那我找邱華誌問問。”
程寶儀不知道邱華誌是誰,沈初一也沒過多解釋,隻說是找朋友幫忙看看有沒有線索。
程寶儀歎氣。
線索哪能是好找的?
冉明明的身份,彆的不說,至少能保證警方這邊絕對是會儘心儘力的,如果能找到某些線索,警方是絕對不會錯過的。
但警方找了這麼些天,都沒有找到能夠證明冉明明清白的線索,沈初一又能找到什麼朋友幫忙呢?比警方還厲害?
晉衡:“你說看麵相有驚無險,那是不是不用管也沒事?”
沈初一:“錯,之前我就說過,人努力是能夠改變運勢的,我說的有驚無險是基於冉家和所有人努力尋求真相的基礎上,但如果人們因為麵相上的這點說法就放棄努力尋求真相,打算聽天由命,那勢就會衰敗,本來有驚無險的,也會變成凶險。”
沈初一原本要去現場看,是打算看看死者於興陽的魂魄還在不在。
但遊千山說他之前去看過,不在。
那沈初一倒是沒太大的必要再去看一遍,她找邱華誌,問問於興陽的魂魄是已經被帶去地府了呢,還是魂飛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