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趙啟良之前是工廠的管理人員,跟劉副總也很熟,經常來總公司串門,可能因此弄了一張通行卡。
這次出事之後趙啟良就跑了,司玉承也想不到他還敢來找自己,也忘了給公司保安打招呼,所以才出了這樣的事。
“算了,不關你們的事。”司玉承額上的青筋突突跳個不停,抬手按住了太陽穴。
季容軒將他扶到椅子上,又給他倒了杯水,“玉承,你還好吧?”
“沒事,就是頭有點痛。”
說實在的,要不是這幾天休息得不錯,剛才被趙啟良那麼一鬨,他可能會當眾發病。
“司總,我跟他們去警局說明一下情況吧?”宋特助請示道。
司玉承揮了揮手,“嗯,去吧。”
“……小陸哥你沒在現場,不知道趙啟良那個王八蛋罵得有多難聽。我們司總雖然是大老板,但他也要對其他股東負責的呀,怎麼可能說算就算了!姓趙的自己做錯了事,最後還怪司總不幫他,真是好大的臉!”徐揚年輕氣盛,說起趙啟良就咬牙切齒的,替自家上司打抱不平。
“司總無端被人罵了一通冷血,心裡肯定很難受。小陸哥你幫忙看著點,有機會寬慰寬慰他吧,唉……”
徐揚雖然是生活助理,但他不住在大宅,到點下班還是要離開的。
江燕瀾皺著眉點頭,“好,我會的。”
他其實沒照顧過病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寬慰,不過暴躁大佬,應該好哄的吧?
江燕瀾也不知道司玉承是不是真的睡著了,隻能不時上去看一眼。晚上十點多,他再次進房查看的時候,聽到司玉承在床上痛苦地掙紮囈語。
他心中一凜,趕緊打開床頭燈。隻見床上的人緊閉著雙眼,眼球的活動異常劇烈,額上青筋暴起,臉皮也扭曲的可怕,“唔欸……不要……”
囈語的聲音很小,大多數都含糊不清,但是江燕瀾聽出來了,司玉承在喊‘母親’。
他爬上床,推著人的肩膀搖晃,“醒醒,司玉承,你在做噩夢,快醒醒!”
司玉承倏地睜開眼睛,漆黑的瞳仁定定注視著麵前的人。
他的眼神恐懼、不安,麵色慘白,額頭的汗珠密密地滲出來,在昏暗的台燈下可憐又可怕。
江燕瀾毫不猶豫地將人抱進懷裡,“好了,沒事了,你剛剛做了噩夢,看到什麼都不是真的……”
“是真的。”司玉承沙啞著嗓子低喃,他整個人都縮在江燕瀾懷裡,眼睫顫抖,神情前所未有的脆弱,看起來像個稚嫩的男孩。
“我又看到了他們死的時候,到處都是血和碎肉,還有那股濃重的血腥味……母親的一隻眼球掛在臉上,她怨恨地盯著我,說她對我很失望。她問我為什麼會活下來,最該死的人是我才對,因為我是個冷血的畜生……”司玉承低沉地開口,因為做噩夢的緣故,他講述的很混亂,明顯還摻雜了一些自厭的情緒。
江燕瀾覺得讓他說出來也好,刻意引導著他,慢慢拚湊出了他的病因。
原來一切都是因為司玉承的母親樓曼,樓女士是京城樓家最小的女兒,跟司父的婚姻算是強強聯合。不過司父也沒想到,樓曼年輕漂亮,卻是個非常強勢的完美主義者。她眼中容不得一點瑕疵,無論對自己還是老公,要求嚴格得堪稱變-態。
結婚之後,她控製著司父的各個方麵,衣食住行,舉止談吐,甚至朋友圈子。她會因為一件襯衣跟司父僵持著不肯出門,那件襯衣甚至不是穿在她自己的身上;參加宴會的時候司父不經意的一句話,她也會覺得不合時宜丟了她的臉,回到家裡跟他鬨上一整晚。
總得來說,她要的是一個機器人設定的完美老公,而不是一個吃喝拉撒的凡人。
司父不堪忍受,很快想到了離婚,但是樓曼懷孕了。樓曼懷孕、生產的過程中,情況變得更加不可收拾,因為生孩子讓她變醜了!
樓曼自覺吃了苦,受了折磨,變得更加偏執,也更加歇斯底裡。不論老公還是孩子,都必須乖乖聽她的話,當她完美的附屬品。
司父看在孩子的麵上,勉強又忍了三年,後來實在被折磨得精疲力儘,終於提出了離婚。
樓曼當然不會同意,在她的字典裡就沒有離婚二字!
兩人確實沒有離得成,樓曼不同意是一方麵,財產分割和兩邊家族的阻撓是另一方麵。
司父乾脆不回家了,樓曼一邊糾纏他,一邊更加嚴格地控製他們的孩子。
司玉承小小年紀就開始學習禮儀,稍稍大一點,又要認字,學習好幾國口語。他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但是樓曼永遠不會滿足,她甚至把婚姻破裂的原因歸咎到了司玉承身上。
她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都是因為你不夠優秀,所以你父親才不願意回家。’‘你到底有沒有心,母親對你就這一個要求也做不到?我對你太失望了!’
司玉承從小就活在母親的高壓統治下,雖然壓抑,但他那時候的問題其實不大。
真正惡化是在司玉承十五歲那年,司父有了新歡,這次他下定了決心,寧願被樓曼分走大部分財產也堅持要離婚。
樓曼見他態度堅決無法轉圜,終於死了心,提出一家人去某個新開發的度假山莊吃最後一餐飯。吃飯的過程中樓曼一直很正常,下山的路上卻突然搶過方向盤,徑直把車開到了山崖下!
汽車穿過懸崖下的一顆大樹,駕駛座的司父和副駕的樓曼當場死亡,司玉承運氣好,當胸穿透了一根三指粗的樹枝,沒有傷及內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