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嶺城在乾元仙府外圍,靈氣不算濃鬱,來往的修者大多隻在煉氣期,偶爾有個築基都算是前輩了。
“你有沒有覺得,周圍越來越冷了?”江燕瀾攏了攏衣領,抬頭望天,黑壓壓的雲層,低垂的天際線給人一中壓抑的感覺。
他若有所覺地攤開手掌,一片雪花悠然飄落掌心,不由愣了愣,“怎麼下雪了?”
現在才十月份,按理說不應該下雪的。
一執道君也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呢喃道,“是啊,竟然下雪了。”
話落神情一變,攬過江燕瀾瞬移至空中,下方他們剛剛站立的街道轟然炸開,尖叫聲響成一片。
“魔修?”一執道君一劍破開虛空,密密麻麻的黑影憑空出現,朝他們撲上來。
“燕瀾,抱緊我。”一執道君閃避攻擊的同時,手中的劍也沒閒著,幾乎是一劍一個,如砍瓜切菜一般,劍氣凝滯在空中久久不散,似乎暗藏天道法則。
黑影悍不畏死,就算快被劈成兩半了,還在拚命往上撲。與黑影一同出現的還有數百隻妖獸。這些妖獸體型巨大,至少是王級,甚至還有數條皇級紅眼魔蛇。
小江總還是第一次見識這中級彆的戰鬥,一麵緊緊抱著愛人的腰身,一麵觀察那些黑影和妖獸。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們似乎都是衝著他來的?
一執道君到底是渡劫期大能,就算對麵人多勢眾,他也在一盞茶的時間結束了這場單方麵的殺戮。
當然,如果不是顧忌著江燕瀾,他或許還會更快……
攪碎最後一條紅眼魔蛇,一執道君身形滯了一下,嘴角溢出一條血線,臉色很快變得蒼白起來。
江燕瀾緊張地問,“你受傷了?”
一執道君搖了搖頭,江燕瀾還以為他在逞強,回到鏡峰立馬要脫了對方的衣服查看,“讓我看看傷哪兒了。”
一執道君抿了抿唇,沉默地站在原地任他動作。
屋裡滴水成冰,江燕瀾想想翻出五六顆足球大小的火石,還順便拍了幾張升溫的符籙在四周。
看到愛人的動作,心情不怎麼美妙的一執道君勉強牽了牽唇,好像心底最軟的地方被人揉了揉。他不怕冷,燕瀾心知肚明,可他還是這麼做了,隻是因為他心疼自己。
單薄的道袍一件件落地,孤瘦如雪鬆的身體上一道傷口都沒有,隻是皮膚白得幾乎透明,像是下一刻就要羽化成仙一樣。
小江總都顧得不調戲人了,攫過他的下巴,“到底傷哪兒了,告訴我?”
“沒有受傷。”一執道君嗓音低啞,他殺了那些黑影,孽力不知為何全都回報到了他自己身上。而且內心深處好像知道是因為什麼,但他拒絕去想。
因為他清楚,一旦自己回想起來,辛苦維持的平靜就要崩塌了……
再堅持三天,三天以後,他就要跟燕瀾結成道侶了。
一執道君將臉埋進愛人頸後,依戀地耳鬢廝磨,同時也拒絕回應他的尋根究底。
小江總一顆心直往下沉,喉結艱澀地滾動了一下,試探著道,“逸承,有機會的話,你自己飛升好不好?你等我幾百年,我一定去找你。”
一執道君拚命搖頭,小江總按著他不讓他動,“你看,我總能找到你的,五百年也好,一千年也好……我相信你不會忘了我,我也一定不會忘了你。如果你不信我,有沒有什麼情咒的給我下一個?我敢不去找你,就讓我被情咒折磨一輩子……”
一執道君笑了一下,還是搖頭,“沒關係的,燕瀾。還有時間,我不走,我等你……我等得起。”
“你等得起個屁!”江燕瀾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把人推開,指著他的鼻子罵,“你他媽戀愛腦是吧?老子最煩你這中腦殘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情情愛愛,煩不煩?”
一執道君眼眶紅了,倔強地看著他,“不煩!”
“你不煩我煩!你他媽是個大男人,黏黏糊糊的像什麼樣兒?老子有你的本事,早就成仙吃香的喝辣的,泡天上的小仙男去了!那些仙男仙女們,比我好看的海了去了,你他媽放過我好不好?”
一執道君嘴唇動了動,一臉要哭的表情,“不好,我隻要你。”
江燕瀾抹了把臉,“實話告訴你吧,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勸你成仙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成仙了,我也會有功德!……看在我辛辛苦苦哄你一場的份兒上,你自己走吧!我其實沒那麼喜歡你,不然也不會一走五百年,杳無音訊了?”
“你不喜歡我沒關係,我喜歡你就行了。”一執道君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一顆顆連成銀絲線,“燕瀾,我知道你怕我魂飛魄散,是為了我好,我都知道。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兒的嗎?我還沒有到飛升的時候,真憋不住了,我可以散功啊,我,我還可以奪舍……”
“欸——”小江總雙手成爪,抱著腦袋瘋狂地抓了抓,然後毫無形象地蹲了下去,問出了那句耳熟能詳的,“你喜歡我哪兒,我改還不行嗎!”
看他這樣,一執道君竟然破涕為笑了,“我哪兒都喜歡,我愛你……”
媽的,戀愛腦,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