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宮奢華肅穆,殿內除了安順再沒其他宮人,尤顯得偌大宮殿空空蕩蕩,透著寒津津孤寂。
溫窈到底不是古人,尊卑並沒有刻到骨子裡形成本能,雖然這些日子她都很注意,但這會兒猛然被容翦道破,一時太過震驚,便忘了行禮,隻愣愣站在那兒,看著麵色陰晴不定看不出到底什麼情緒容翦。
容翦今兒本來就因為工部和戶部聯合上書反對修運河提案,黑著臉聽他們吵了一整個早朝,下了朝,李唯德和傅海升還追到禦書房諫言,氣他一整天都沒用膳。
好容易把這兩個老頑固打發了,他正氣不順,慧妃宮裡來人回稟,溫才人要自請搬去冷宮。
向來隻有帝王懲戒嬪妃,打入冷宮,這個溫才人竟這般放肆。
請旨搬去冷宮,當他後宮是什麼?又把他這個皇上放到了什麼位置?
現在宣她麵聖,居然還不下跪,簡直膽大包天!
真以為有個沙利,她就可以如此肆無忌憚?
看著站在那兒愣愣看著自己溫窈,容翦眸色越來越沉。
三月天兒,溫窈生生被無孔不入寒氣激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被殿內寒意凍回神,忙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看著她單薄瘦削肩膀,容翦眉心微攏,又沉又涼嗓音從唇邊溢出:“朕問你,你要搬去冷宮?”
溫窈不明白自己請旨搬去冷宮,哪裡惹了容翦不高興,但此舉她誌在必行,隻沉吟片刻,便頂著讓人窒息低氣壓,回道:“是,臣妾自幼便喜好種田,長信宮離宮中諸殿都比較近,臣妾怕會擾到皇上和宮中諸位姐姐清淨,想搬去鬆翠宮,還望皇上成全。”
話落,她一狠心,直接給容翦跪下了。
男兒膝下有黃金,她又不是男兒,不就是跪一跪,和小命比著不足一提,是以溫窈早就跪毫無壓力。
饒是如此,趴在承乾宮乾淨明亮寒涼凍骨金磚地板上,溫窈還是被冰得在心底打了個哆嗦,她不自覺在心裡嘀咕了句:這地板好涼啊……
雷霆之怒正要爆發容翦:“……”
眉宇間怒色已然顯現,他輕笑一聲,似怒似嘲:“抬起頭來。”
溫窈:“?”
實在猜不出容翦到底什麼打算,溫窈隻得溫順地抬起了頭,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見她神色還能如此平靜,容翦嘴角上揚弧度更大了,隻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把你剛剛話,再說一遍。”他道。
溫窈:“臣妾自幼喜好種田,為免驚擾宮中眾人清淨,想搬去鬆翠宮,還望皇上成全。”
說完,她泓泓如清泉眸子直勾勾看著容翦。
容翦最後耐心耗儘,他看了眼慧妃送來宮冊,淡淡抬眸,眸底殺意湧動,正要下旨——
‘咦,才半個多月不見,皇上怎麼瘦了這麼多?’
‘長得可真好看,就是太瘦了,看著怪讓人心疼,皇宮裡難道還不給皇上飯吃嗎?’
軟糯嘰嘰咕咕在耳邊回蕩,容翦眉心微微動了動,那股縈繞心頭戾氣,驀然就散了。
他看了看還仰著頭,一臉期待看著他溫窈,又看了看手邊宮冊,不知道為什麼,他心底突然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詭異並不是很高興情緒,可他又不想殺她。
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來皇上允諾,溫窈當然很擔心。
萬一皇上不允,她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