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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這句話是宋煜從沒想象過的。
聽到的第一反應,他覺得是自己幻聽了,其實樂知時說的是過敏, 再無其他。畢竟今晚的他真的不太正常, 他開車的時候甚至想過去死。
麵對樂知時的感情歸屬, 宋煜從未給過自己機會去肖想。這麼大一個地球, 兩個人能相遇都是很微小的概率,而他們甚至成為可以陪伴彼此一生的親人。
還要苛求什麼呢。
這種定式思維讓他在對待樂知時時也很狹隘, 總以為他是在愛和嗬護下長大的, 很純真, 也很簡單。有時候宋煜甚至會忽略樂知時失去過什麼,覺得他應該是幸福的。
長大後的樂知時在他麵前崩潰、痛哭, 宋煜第一次感到這樣茫然無措。
覆在樂知時手背上的手不自然地動了動,好像有一種很難過的情緒源源不斷地從這個連接處傳導過來, 注入宋煜的心裡。
他果然是一顆很失敗的石頭。外表很強硬,內心軟弱得一塌糊塗。
宋煜摸了摸樂知時的頭, 用很輕的聲音喊著他的小名,把他拉到自己懷裡。
其實樂知時不想讓宋煜看到他哭,不想給他看這些脆弱的部分, 但他不是多麼成熟的大人,他的閾值有限,隻能忍受到這裡。
他把臉埋在宋煜的肩膀,眼淚沒入他棉質上衣的纖維中。說出口之後, 樂知時感覺輕鬆了很多,他本來也沒有報多大的希望,所以也沒有期待回報。宋煜對他一直很好,大概也不會像拒絕其他人那樣冷漠決絕, 更有可能是勸導。
病痛讓他又昏沉,又清醒,腦子裡過了一遍宋煜可能會說出的話,然後說服自己不要再哭了。哭起來的樣子很難看。
宋煜的手就這麼一下一下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就在幾年前的時候,宋煜還不會這麼安慰他,還要讓他親自抓著他的手,告訴他安慰人要這麼拍。
樂知時又忍不住難過起來,他回想起來,覺得剛剛過於咄咄逼人了。他好像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逼宋煜,逼著他在雷雨天陪著他,逼他接受自己留下,也逼他在所有人麵前承認他是他的哥哥。
可現在,自己這麼衝動地把他們之間的關係打碎了,宋煜要怎麼麵對,怎麼複原呢。他真的不想成為宋煜的麻煩。
樂知時又開始後悔了。
但宋煜的懷抱太讓人迷戀了,是這個世界上最強效的致幻劑,哪怕他最清楚前麵有多少潰敗的先例,哪怕一頭紮進去一定會鮮血淋漓,他也隻能聞到猩紅又甜蜜的玫瑰香氣。
樂知時沒有再哭了,他敏銳地發覺宋煜的呼吸和動作都帶著遲疑和猶豫,仿佛要說什麼。他很害怕,在可能被推開前,抓住了宋煜的後背。
果然,他聽見宋煜開口。
“你能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嗎?”宋煜的聲音很低,帶著非常少見的不確定和迷惘,仿佛真的覺得是自己的問題。他甚至不敢複述自己聽到的。
這讓樂知時意外,他不知道宋煜這是什麼把戲,還是他想嘲笑他的感情嗎。
“我說我喜歡你。”樂知時埋著臉,帶著哭腔強調,“是真的。”
他感覺宋煜的身體鬆弛下來,胸口綿長地起伏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嚇到了。樂知時抬起頭,用哭腫的眼睛去看他,小聲喊他哥哥。
宋煜的臉上說不清是難過,還是笑,他牽起樂知時的手,手指輕輕撫過他手臂上已經發出的紅疹。
“怎麼還是過敏了……”他語氣很弱。
樂知時想,果然他還是覺得困擾和困惑,他從出現在宋煜的生命裡,就不斷地給宋煜製造麻煩。
明明宋煜一點錯也沒有。
他聽見窗外下雨了,淅淅瀝瀝的聲音往房間裡滲透。這個房子真的很好,是宋煜喜歡的風格,臥室的落地窗簾把一切都遮住了,白天應該可以看到很好的風景。
和那顆綠鬆石一樣好。樂知時在心裡說,至少第一個紀念品的接受者和這個房間第一次的使用人,都是自己。
“樂知時。”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宋煜終於願意和他說話了,他垂著眼瞼,手還握著他的手臂,語氣鄭重,“下麵我要說的話,有一些聽起來可能會讓你產生誤解,但我從來沒有要哄騙你的念頭,也沒有要質疑你,隻是我必須考慮更多一點,明白嗎?”
他短促地皺了皺眉,隔著十公分的距離望著樂知時,等到樂知時紅著眼點頭,才繼續下去,“你現在生著病,才發完高燒,不是做決策的最佳時機。這些事是你深思熟慮過,還是其實你也很疑惑,分不清對我的感情究竟是親情,還是……”
他猶豫了片刻,才很艱難地說出“愛情”兩個字。說完之後,宋煜又有點後知後覺地想到什麼,把覆在被子上的卡其色毛毯拽起來,繞過去搭在樂知時肩上,把他裹住。
“我現在可以回答嗎?”樂知時咳嗽了兩下,又努力忍住。
宋煜點了下頭,望著他的眼睛。
“我是糾結過,但我確定我現在分得清。”樂知時低下頭,盯著他修長的手指,拖著鼻音說,“宋煜,我十九歲了。”
大約是因為他呼吸不太通暢,這句話說出口顯得格外軟。宋煜不忍心指出他還沒有過生日的事實。
樂知時覺得宋煜不相信他,又問他,“你覺得應該怎麼界定是不是愛情呢?你是我最喜歡的人,除了你我對誰都不會有一樣的感情,我隻想和你在一起,二十四小時都是。我喜歡抱你,和你走在一起的時候會很想牽你的手。坐在棧橋上看到那對情侶接吻的時候,我……”
他的聲音低下來,有些沒底氣,“我也想吻你。”
在示愛的時候應當采取更加浪漫的表述。
但樂知時做不到,身為年幼者的他沒有那麼多豐富的閱曆,搜尋不到多感人肺腑的話,隻能把一腔熾熱愛意小心翼翼又急切地剖開來給他看。宋煜生了張人人愛慕的麵孔,樂知時覺得自己就是個一貧如洗的小孩,生怕傾囊而出也不過爾爾,在宋煜看來一點也不珍貴。
但宋煜卻抬手,觸碰又撫摩了他的臉,他似乎很想說點什麼,可最後又沒說。
樂知時有些暈眩,問他:“你覺得我很草率嗎?”
宋煜搖頭,“不,我隻是很意外。”
任誰都會意外的吧,一起長大的弟弟,會有這種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