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也沒走遠,選了一處半山腰上的羅漢寺。
馬車晃悠,謝璟掀開車簾往外看,謝泗泉歪歪依在一旁軟墊上,拿了一隻果子遞給他:“瞧什麼呢,這一路沒麼好看的,等到了地方漂亮些,喏,吃個果子,我嘗了,甜的。”
謝璟接過來,放在嘴邊啃了一口,“舅舅,那是你之前跟我提過的羅漢寺嗎?”
謝泗泉笑道:“對,就
是我跟你娘小時候常去的那一處,家裡長輩在的時候,我們跟著過去,後來就剩下我和阿姐,她就帶我去。”謝沅不在之後,他其實已經很久沒去過了,想了片刻才道,“那裡素齋很好吃,我記得有一道豆腐釀很不錯,你不是愛吃豆腐嗎,中午的時候咱們就吃這個。”
一旁的徐駿實在聽不下去,道:“璟兒不挑食。”
謝泗泉挑眉:“你麼意思?”
徐駿:“他麼都吃,倒是你,該跟著學學。”
兩人常為了一點小事拌嘴,謝璟已經習慣,聽見也隻坐在一旁笑。
外頭有馬蹄聲靠近,謝璟掀開車簾,就看到了九爺。
九爺今日騎馬,彎腰看他,問道:“可累了?”
謝璟搖頭,彎著眼睛看他,眸子裡浸滿笑意。
九爺也揚起唇角,問道:“要不要出來騎馬,我帶你。”
謝泗泉聽見顧不得跟徐駿拌嘴,剛想開口阻止,就見謝璟答應了一聲,跳下馬車去找白九去了,這二人倒是配合的好,一拉一拽,謝璟就上了白九的馬背,策馬遠去。
謝泗泉喊了兩聲,也不見回來。
等一行人到了羅漢寺的時候,謝璟臉色紅潤,騎馬吹風也不見麼影響,反而氣色更好了些,謝泗泉這才放下心來。
羅漢寺的人跟謝家是舊相識,謝家供奉了香火在這裡,待拜完之後,謝泗泉又跟隨主持去了一處香室。
他隻帶了謝璟,帶去拜了一塊牌位,上麵的字用金漆寫了“謝沅”名字,筆跡很新。
謝泗泉看著謝璟恭恭敬敬拜過之後,有些出神。
謝璟站在一旁,也不開口,在檀香中等待片刻。
謝泗泉道:“這牌位上以前是沒有名字的,我總覺得,賀東亭找到的那個不是阿姐,隻要我不認,再找找,或許還能找到。但是我又怕阿姐在外孤單一人,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才請大師供奉了長生牌。”他輕輕歎了一聲,眼神裡放下些麼,輕笑道,“現在也算了了一樁心事,阿姐提前去了那邊,我們好好過日子,等以後過了三途河,見了她,也不會被笑話。”
他說完,又對著牌位拜了一下,認真上香,眼神溫柔。
中午。
眾人吃了素齋,謝璟果然喜歡那道釀豆腐,一人吃了小半盤。謝泗泉看他喜歡,還點了豆腐包,另外還有一些糯米蒸的小點心,全是謝璟喜歡的,分量不多,種類花樣極多,對外甥寵愛至極。
九爺不動聲色把謝璟咬過一口的糯米點心,夾到自己碗盤中,怕他吃多不好消化,又盛了一碗粥放在他手邊,低聲跟他說話。
席麵上人多,但九爺這裡視線更多,謝璟被看的不自在,吃飯慢下來。
九爺抬頭看了對麵,對麵幾個人立刻都不敢再往這裡瞧,隻剩下白明禹傻愣愣的還在那盯著謝璟看稀奇。
白虹起拿胳膊碰了他一下,輕咳一聲。
白明禹恍然,但也晚了,一抬頭就跟九爺不悅的視線對上,心裡咯噔一下。
白虹起打了圓場,她模樣好,又愛笑,說話也清脆有趣:“九叔,我前些日子聽水牛鎮那邊的人說起地宮的事,原來這地宮,當真和西王沉銀有關,聽黃先他們最新認出的金冊人物,最初修建這地宮的應是西王義子。”
西王義子名為張可旺,也是個能人。
當年接到張獻忠密令以開山采石為掩護,秘密挖掘修建了地宮,用來藏寶。
隻是沒想到大西國覆滅如此之快,這批財寶,變成了他們想要複辟的量,隻是一代代人死守這裡,越來越迂腐不堪,到了水牛鎮老鎮長這一代,更是在縣誌上寫道“天示神奇,山裂石出,不煩輦運,不加募助,添修府衙房舍數十楹”……翻譯過來就是,祖宗顯靈,感念我心至誠,石頭不用開山自己裂開,不用搬運就憑空建成了新的府衙和房屋。
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老鎮長守著財寶,動了貪念。
他用了地宮裡的石料,所以石頭不用開采自己裂開;他用了寶藏的一部分,拿錢給自己修了活墓,所以才會添修府衙,隻求“棺”上加官。
守著財寶的奴仆,至死也抱著寶物不肯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
他們早就把自己“殺”死在這個小小的水牛鎮。
一夢百年。
白虹起講完,有些唏噓。
白明禹對水牛鎮上的那些有些排斥,他覺得那幫人瘋得厲害,想起當初姑姑在自己懷裡虛弱的樣子,心裡就揪扯得疼。他給虹姑娘夾菜,小聲道:“彆說那些了,我不愛聽。姑姑,你嘗嘗這個,藕尖好脆,鹵過挺好吃。”
白虹起看他一眼,覺得自己救了個傻子。
若不是白二,她好端端講故事做麼,就該讓九叔好好罰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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