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暗中對小夥伴們這種口是心非的行為表示譴責,隨後他將自己的一張俊臉擱在桌子上,用被桌子壓得微微鼓起的半邊臉對著神山透說:“呐呐,神山老師,我們可以再在這兒待一會嗎?我們會保持安靜的~~”
神山透被他這聲“老師”叫得微微一愣,出於人的本能,不自覺便有了想要點頭的衝動,但他很快便抑製住了這份衝動。
在普通的學校,教職員工有時候也會被學生叫做老師,不過那主要是為了表達尊重,當然,也有學生認不全人,為防誤會乾脆全都叫老師的緣故,但是高專可沒有這方麵的問題,這兒的人太少了,少到即使有人臉辨識障礙的人也能記清楚彼此的身份。
他很肯定五條悟對他沒有半分尊重,所以,這聲“老師”完全就是這位狡猾的DK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但他此刻扮演的角色應該是個社會老實人,老實人遇到這種情況絕對會受寵若驚地答應地。
理智是這麼說的,但情感上--
神山透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口中卻給予了和笑容完全不同的堅決否決:“不可以哦。在這個天氣開暖桌睡覺很容易感冒,而且我的暖桌是一人用的,你們三個人根本躺不下。”
用一個不容置喙的否決壓倒想要搞事的學生們後,神山透又釋放了友好的信號:“不過,如果喜歡的話,你們可以隨時來玩。”
大棒加棗子對好孩子永遠都那麼有效,他一番話說完,貼心的家入硝子和夏油傑就表示非常感謝招待,下次一定會再來找神山先生搓麻將。
但這招對壞孩子效果顯然就沒那麼強了。
五條悟在兩個同學都站起來之後才慢吞吞地坐正,因為一番動作微微脫落的眼鏡下,他那雙能夠引起每個注視者感歎的藍眸直直地看向神山透,而神山透並未回避他的視線。
被六眼直接注視是一種很糟糕的感覺,你會發現自己宛如初生嬰兒一般赤-裸,沒有一絲遮擋,骨骼、血液、細胞全都暴露在彆人麵前。
在他的麵前,你的一切秘密都無所遁形,而更糟糕的是,六眼的擁有者大多非常聰明,你的心跳你的呼吸,都會成為他判斷你思維的依據。
這種感受隻要是個有個人意誌之人都無法忍受,在咒術界,當五條悟摘下墨鏡的時候,回避他的直視是大部分術士的本能,但神山透不應當擁有這種反應。
在列車相遇的時候,神山透還是一個沒有接觸過咒術界的普通人,即便現在他進入了咒高工作,對於咒術界有了一定的了解,依靠他對咒術界僅有的三五天的粗淺認知,除非有意針對探尋,否則也不可能知道六眼真正的秘密。
所以他對五條悟的注目不應當存在防備心理,就算有,也當是被直直注視的反感,這二者之間的差異如果演技好的話或許可以遮掩,但在五條悟麵前,演技是毫無意義的存在。
血液的流動速度、心跳節奏、體溫、肌肉的動向、眼球細微的動作,在認真觀察的六眼之下這些都將為它的主人提供信息,隻要他想,那麼沒有人能在他麵前撒謊。
被人這樣直愣愣注視著的青年似乎有些不自在,他稍稍偏移了點視線,微微抿唇,像是每個對此行為有些不滿又不好意思說的普通人一樣。
眼見神山透眉頭微微蹙起,家入硝子和夏油傑二人一左一右拉起五條悟,用一種和紙窩裡掏貓如出一轍的姿勢將五條悟從暖桌下麵拉出來,嘴裡還罵罵咧咧:“你以為我們走了你就能獨占暖桌了嗎?不行的哦,五、條、同、學。”
“是啊,入學第一天就說過要同甘共苦的哦,五、條、同、學!還有,不要向前輩撒嬌啊!”
三兩句將事件定性為暖桌事件的兩人架著五條悟一路往外走,夏油傑還十分有經驗地順便將五條同學的嘴給堵了。
直到離開神山透的房間有段距離後,他才鬆開手退開一步,嚴肅道:“從剛剛開始你的態度就有些奇怪。怎麼了?神山先生有什麼不對?”
“不~沒有哦~”乖乖被人拖了一路卻毫不狼狽的五條悟在被突然放開後,一個輕鬆的小跳,隨著他的動作,一層細小的灰塵如同光暈般出現在他周圍,然後齊齊落地,他弄亂的衣服、蓬鬆的發絲全都恢複到了最好的狀態,整個人都乾淨得像是在發光一般,引得兩個震驚於他的術式“無下限”還能這麼用的小夥伴不由瞠目。
五條悟對朋友們的注視恍若未察,他咧開了一個興味至極的笑容:“不如說,太完美了。”
就在剛才,他的眼睛沒有捕捉到任何異常,心跳也好血壓也罷,就連微表情也都完美極了。如果對方不是演練了幾百遍並且能夠控製心率,那就確實是他判斷失誤。
他的經驗他的眼睛都告訴他,眼前的人隻是個普通人,但是直覺卻告訴他神山透一定藏著什麼秘密。
是什麼秘密讓這個“正常人”跑到高校來?好有趣,好好奇!果然,隻有離開了家族才會遇到各種各樣有趣的人啊~
甩開家裡老頭子們的決定跑來高校念書果然是他做出的完美決定,不愧是老子!
他雙手抱在腦後,嘻嘻哈哈地跟著小夥伴往宿舍的方向走去,但寬廣的六眼視野依然為他捕捉著神山透的舉動。
黑發青年在他們走了之後似乎發了一會呆,打了個哈欠後,他便開始整理起了房間。
洗碗擦桌子洗杯子,尋常的動作在他手中卻顯得靈巧無比,杯子轉得都能玩出花來,也是,這人也算是個玩刀的,硝子的手也很靈巧,儘管她大部分時候都將這份靈巧用在調酒和酗酒上,怪浪費的。
將待客的杯子一一洗好後倒立放在後,神山透神色自然地打開了剛才被匆匆收起的麻將盒,他坐在地上,耐心地用絲巾將麻將牌上的指印和臟物一一擦去後,重新將其碼放回小藤箱內,眉目間的安寧讓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在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
這一切動作都很尋常,雖然在客人走了之後去擦麻將什麼有些奇怪,但考慮到這人會搜集玉牌雕麻將,顯然對麻將愛得有夠深沉,那也就不算什麼了。
一直到他走入臥室,如今臉皮還不夠厚的六眼擁有者才收回目光。這一係列過程中,五條悟並沒有發現神山透有半點異常,反而是因為過度使用六眼,他感覺額頭有些發疼。
五條悟熟練地掏出一根棒棒糖塞在嘴裡給自己的大腦補充能量,同時掏出手機發了一封郵件給自己的族人。
他對這位神山先生可真是越來越好奇了,碧藍眼睛的少年興致勃勃地想。
一心一意要搞事的五條悟戰鬥力是十分強大的,一個月後,空閒時間偶爾會來高專醫務室幫工的家入硝子便見到了一個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