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忍得住?”夏油傑吸了一口氣,坐下後摸了片仙貝塞在嘴裡咬了幾口平複了下情緒之後輕嗤,“是我錯怪你了,沒想到悟你脾氣居然還算不錯?”
“咦?你居然現在才發現?”五條悟一臉的不可思議,“我脾氣明明一直很好有沒有!”
“……你多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吧。”夏油傑嘴裡含著仙貝趴到了桌上,“在回來的時候,夜蛾老師說,神山老師拉他出去的時候就說過讓他做好心理準備,但他沒想到做的準備還是少了,都到了這一步,總監部居然還能擺出這種姿態。”
五條悟麵向正前方,將仙貝含在嘴裡,像是鴨子嘴一般張張合合,一句話也沒有說,當然,他的朋友也不需要他在此刻發表什麼意見。
夏油傑隨手將紮起的黑發解開,發絲如夜幕垂落,這個動作仿佛給他帶來了更多的安全感,他的聲音輕得就像是月光下的一絲薄霧:“在你們眼中,平民咒術師到底算是什麼?”
“傑你真的要聽嗎?很糟糕哦。”五條悟伸出一指將墨鏡稍稍拉下了一點,他那雙藍得像是深海,又像是雪山上冰湖一般的雙眸宛如一道利劍直直刺向夏油傑。
“反正無非就是廉價勞動力、永遠的外圍之類的吧,你說吧。”夏油傑以指代梳,雪白的手指抓住額頭的黑發向後抄去,再睜開眼的時候,他的眸光已經恢複了鎮定,“我準備好了。”
“是工蜂哦。”五條悟輕輕說道。
“像是工蜂一樣。”
就在同一時刻,同樣的話從另一個人口中說出。
神山透將熱騰騰的玉米須茶遞給了深夜拜訪的夜蛾正道:“人的16到20歲是三觀成型的重要時刻,所以在尋常高校學習期間除了會給工作帶來助益的數理化外文外,也會有意識地增添額外看似對未來的工作沒有太多用處的課程。”
“傳統文學用來豐富精神內涵,加設哲學提高思維層次,教授曆史,避免後人再次走進同一條錯誤的水溝,鼓勵學生參與社會實踐、多去圖書館、多讀名著,這些都有利於加深思維的深度和廣度。但是這些課程在高專完全沒有。”
青年推了推眼鏡,有些蒼白的唇色勾起了意味不明的一抹笑容:“我原先以為這是因為高專的性質主要傳授工作技能,但後來發現不是這樣的。”
青年緩緩抬頭,一雙棕色的眼眸極為深沉:“我想,高校的學生正在被有意識地往錯誤的方向培養。”
“就是那種,專門養來給上層結構貢獻能量,沒有太多思考能力,沒有變革能力,可以輕易被壓榨出價值,然後在季節變化和族群臃腫的時候可以被輕易舍棄的——”
“工蜂。”
“夜蛾老師既然會在這個時候來找我,那麼應該也是意識到了其中的問題了吧?但是很抱歉,這件事情我也同樣無能為力,畢竟我不是咒術師,未知全貌,我也無法給您建議。”
“但我覺得,您或許可以試著從下一代入手。”神山透微笑著將盛放了仙貝片的盤子推過去,“您會來從事這個職業,不也正是有這個念頭嗎?”
“少年人如春前之草,他們是這個世界的未來,要改變這個世界,唯有改變這個世界的少年人。”
“的確,但他們還是孩子。”夜蛾正道有些遲疑,“今日,我沒有聽你的勸告,還是讓夏油同學參加了會議,散場後他的臉色很不好看,我有些擔心他,又不知道該怎麼勸解,所以能否麻煩神山老師……”
神山透無聲地歎了口氣,在夜蛾正道看過來之前,他收斂了眼中情緒,垂眸道:“夜蛾老師,多相信他們一點吧。”
說著,他從桌下抽出一張小筏,抽出桌上的秀麗筆在上頭寫了幾個字遞給了夜蛾正道。夜蛾正道翻開一看,未乾的墨跡上,是一張使用漢字書寫的短句。
為了參閱過往的書籍,咒術師多少都有著點漢學功底,夜蛾正道亦然,他在此道上雖不精通,卻也能正常讀寫。
就見那上頭字體俊麗,寫道:老朽者與此世界作彆之日不遠矣,與世界為緣者,唯少年也。
“這是他們的時代,他們有權利也有資格參與,而且,少年立誌要趁早啊,這樣才有足夠的動力和心性去迎接未來的壓力。”
“我們身為前行著能做的,便是儘可能為他們打好地基,落下照明的燈柱,然後祝福他們武運昌榮。”
“那,神山老師呢?”夜蛾正道探究地看向了麵前的纖細青年,“神山老師又為何要參與進來?”
“我嗎?”神山透歪頭想了下,似乎這個問題有些難到他了。這次他沉默了很久,最後就見青年伸出一隻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因為我看到過一個糟糕的結局,所以雖然和我無關,卻忍不住想要多管閒事。”
就在他的指下,他的心臟就像是一顆小太陽一般,有力又熱烈地跳動著。
2006年1月,就在新年假期的尾聲,咒術界新規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