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新連載的螞蟻篇裡,他用自己的身體和尊嚴,將年輕的人擋在了背後,死在了擁有浪漫之名的薔薇炸彈中。
這也很符合大和民族【物哀】的文化傳統。
不過……
“不需要。”神山透伸手拽住了五條悟的手,他抬起眼,藏在眼鏡背後的雙眼炙熱又認真:“我們會在年輕的時候將自己的經驗儘可能教給下一輩,然後在我認為可以的時候將未來放在他們手上。”
“一個時代的人有一個時代的任務,一直躲在屋簷下的孩子是學不會在雨天奔跑的,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寧可承認自己教導失敗,陪著他們一起死,也不要去搞什麼最後的英雄主義。”
出生Z時代的神山透可沒有老一輩那堪稱諄諄教誨和無私奉獻的溫柔情緒,他將自己的男朋友擋在了身後,斬釘截鐵地說:“作為短生種,人類能夠一步步走到現在,靠的是一代代的傳承和責任,而不是仰仗前輩的犧牲。”
“說的是呢……”五條悟溫柔纏綿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少年人微微勾起唇角,笑容又大又快樂,他反握住神山透的手,大聲宣告:“按照【實力越強責任越大】的那套狗屁說法,如果擁有這種術法,那肯定要操一輩子心,說不定到了90歲的老爺爺還要到處奔波給人擦屁-股,Yue,我才不要!我可是最討厭這種滿口正義的正論了。”
“日本的退休年齡是60歲,高危企業是55歲,那我就工作到55歲,時間一到我就辭職,到時候我們一起隱居到山裡,做一回中的那個很流行的存在。”
“就是那個斷崖下的神秘老爺爺!聽起來就很酷啊!而且這種設定超時髦的。”
“是嗎?”麻倉葉王微微一笑,“既然這個不要,那換個條件吧……”
他含笑說出了後麵的一句話:“…………”
這次,兩人都沉默了,二人相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心動。
片刻後,神山透歎了口氣,他伸出手凝結巫力,在契約書上落下了自己的靈魂印記:“成交。”
契約書化作兩道流光,分彆射入神山透和麻倉葉王的靈魂之中,靜待前置條件生效。
在麻倉葉王成為通靈王之前,他還可以享受兩年的自由時間。
不過不管怎麼樣,往好了看,這也是有了一份鐵飯碗,還是事業編……
神山透吐了一口氣,將麻倉葉王最後遞過來的盒子展開。
那裡頭躺著一個小小的嬰兒。
牙齒、黑色的頭發、五官一樣不差,就連小手小腳都已經發育完畢,就連皮膚上的汗毛都已經孕育完成,長長的睫毛就像是小扇子一樣垂在闔上的眼眸前。
這個孩子表情安詳,蜷縮的模樣像是還在母親的羊水之中,他的臍帶甚至都還連在小肚臍上,但很可惜,再也沒有能量能夠從另一頭傳送過來了。
他那已經發育完全的肺部也沒有機會為他供上第一口新鮮的氧氣,也沒有機會向這個世界發出人生中最嘹亮的聲音。
因為他已經死了。
這個孩子正是麻倉葉王從虎杖悠仁身體裡取出的那個“種子”——咒胎·新死相。
咒胎《九相圖》源自佛教畫作《九相圖》,本身其繪畫的是絕色女子在死亡之後的九種形態,用以勸說人們不要沉迷紅塵美色,身體不過是皮囊,無論美醜,死後都是一樣。
這幅作品因為時代不同,死亡的結局也有不同,譬如在明治時代開始推行火葬之後,《九相圖》中代表死後成骨灰的【燒相】便得到了廣泛的認可。
此前火葬這種形式僅有部分僧侶和佛教-徒才能接受,所以民間更流行的九相圖並沒有【燒相】,取而代之的便是【新死相】。
已經咽下了最後一口氣,但活氣尚未散去,這便是新死相。
在知道《九相圖》的概念並且接觸到脹相的時候,神山透就生出了這個猜測——虎杖悠仁就是新死相。
他曾將自己放到那個叫做羂索的男人身上,側寫他創造九相圖的目的。
結合所查到的資料和曾經與此人對峙過人的描述,神山透判斷他的目的可能是為了創造一個兼具咒靈和人類優點的存在,而這一切在他創造《九相圖》的過程中被發現,他的作品被沒收後一定還沒結束。
不管他有什麼動機,是想要借新存在搞世界征服也好,還是想要踏入“造人”的神之領域也罷,或者單純的是想要找到咒靈和人類之間和睦相處的機會也無妨,他懶得去思考。
但結果是一樣的,他創造悠仁之後就停手了。
——所以悠仁一定是不一樣的。
而在九相圖中代表著開端的新死相在咒胎九相圖中則代表最終的大圓滿。
咒胎九相圖全都是失敗品,他們本質上都已經死了,隻有【新死相】才是踩在陰陽間隔之中的那個存在。
悠仁是人類,即便是擁有“六眼”的五條悟都如此判定,但他卻擁有等同於是咒靈的力量和身體素質,還擁有極其特殊的術式,他的特殊毋庸置疑。
這一點恰恰對應上了。
“雖然這麼猜測過,但是看到這個結局……”神山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眼簾下垂,睫毛抖了抖,遮住眼內的細碎星光。
片刻後,他伸出手,輕輕按在了盒子裡這個酣眠孩子的眼睛上,青年的嗓音低啞溫柔,他輕聲對著這個無辜的孩子說了一句晚安。
“雖然這個世界很糟糕。”五條悟看著匣子裡的孩子,他麵上的表情淡淡的,六眼清淨無明,宛若天空般溫柔澄澈,又充滿空茫的慈悲。
這個曾經被稱為神子的少年第一次在神山透麵前露出了他神性的一麵,他一指輕點在孩童的眉心,溫柔低語:“歡迎來過這個世界。”
將這一切收入眼底的麻倉葉王那雙宛如曜石般的黑色眼眸靜靜注視著這一切,忽然,就在神山透要將盒子合起來之前,他開口說道:“說起來,我之前都是給你家孩子見麵禮,倒是漏了你們兩個的。”
二人詫異看去,就見麻倉葉王忽然露出了一個充滿惡趣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