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那麼客氣,有機會的話我們一起喝一杯。”
家入硝子十分爽氣地說道:“另外,你也彆太縱容五條,他會恃寵而驕的。”
神山透的耳機裡立刻傳來了五條悟哼哼唧唧的不滿聲音,他已經對此適應良好。
反倒是另外三個少年……
神山透瞄了眼三個因為吃驚,表情已經變得空白,甚至有向二次元紙片人發展的少年。
好吧,他的這位主治醫生可能也的確有些惡趣味,但天大地大醫生最大,主治醫生都這麼說了,神山透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聽到神山透應聲後,三個年輕人受到的打擊似乎更大了些。
“說正經事吧。”在確認了彼此身份並且自我介紹之後,神山透向前走了幾步站到了幾個少年麵前,“我想你們已經知道了,現在的情況並不妙。”
“總監部那邊鐵了心了要將悟打作詛咒師的同夥,並且意圖將計就計,將他徹底封印。你們這邊並沒有得到下一步的指示,隻是讓你們回學校,對嗎?”
三個少年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然後他們就看見麵前這個纖細的青年緩緩吐出一口氣,輕聲說:“這算是給你們的特殊待遇了,也有請君入甕的意思,畢竟你們隻是學生,除了悠仁外……我可以這樣叫你吧?”
“啊,沒問題的,五條老師也是這麼叫我的。”虎杖悠仁乖乖點頭。
神山透於是繼續說道:“除了悠仁有一個死-刑緩刑的危險外,總監部並沒有辦法拿你們怎麼樣,而成年人恰恰是最好麵子的,所以他們會想辦法逼迫你們出手。”
伏黑惠表情頓時一變,他向來聰明,如今也是一點就通:“原來如此,他們知道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救五條老師,就以此定罪,然後用我們來殺雞儆猴。”
“不光如此,你們對於悟來說也非常重要,如果你們為了救他喪生,即便他出來後,也能以此刺-激到他。”
“但是,但是……這不公平。”虎杖悠仁捏緊了拳頭:“五條老師,五條老師他根本就沒有和加茂憲倫聯手,他是無辜的!我們都知道,包括現場那麼多咒術師都知道……”
“是的。”神山透微微點頭,然後指出了重點:“但那一天抵達現場的人,本身就是五條派。”
這一句話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是的,澀穀的帳下得突然,雖然不是有意,但因為那明顯是針對五條悟的陷阱,當時第一時間抵達現場的人確實和五條悟關係較近的咒術師。
包括後期,五條悟出於私人關係請來兜底的也是自己的朋友。
這本來是理所當然的,如果拿這個事情來攻訐五條老師,那也太過分了吧!
“可惡!本來機械丸那裡可能會有錄音的,但是偏偏……”虎杖悠仁一握拳,有些憤憤地說。
“彆傻了,笨蛋,就算機械丸那邊有錄音也沒用的。”伏黑惠倒是看得比他清楚,他吐出一口氣:“而且就算我們是他的學生和朋友,在法律上我們也可以為他作證。”
“那……”粉發少年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但是當他發現現場的空氣絲毫沒有輕鬆下來的趨勢時,他僵硬住了。
虎杖悠仁並不笨,他其實相當聰明,無論在學業上還是在戰鬥上,他都是一等一的天才。
幾乎是立刻,他就意識到了這一片沉默的含義。
“……是,故意的嗎?因為他們知道五條老師的理想?”
他喃喃低語,眼中的悲傷幾乎要流淌出來:“可是,老師的理想沒有錯,他的改革手段也已經非常溫和了,老師並沒有想要……為什麼!”
“為什麼……”
少年一句句質問,猶如杜鵑啼血一般悲傷。
神山透耳機另一端的人沒有再發出聲音,但不知是不是對方太靠近話筒的緣故,他綿長的吐息透過電波傳到了神山透的耳畔。
仿若歎息,又像是溫柔又無聲的陪伴。
有個人,似乎正借助著他的存在,在試圖安撫著他的學生。
也似乎有個人,在為沒能為學生擋住厄運而歎息。
神山透微微閉眼,之前心中的計劃忽然被推翻,一種很柔軟的情感充盈心口。
男孩不明白的事情,對於成年人來說答案卻顯而易見。
任何製度的創立必然有其外在的需要,也有其內在的用意,而製度絕不可能有利而無弊,也不可能有弊而無利,得失就在這利弊之間。
咒術界的規章製度也是如此,若非是它無情且□□的製度存在,咒術界不可能在政府的層層施壓下還能保持相對獨立的存在感。
也不可能保護住咒術師如今的地位。
雖然是站在夜色中的英雄,但到底也是英雄,而不是成為當權者手裡獲取選票的工具。
但也隻是如此了。
很顯然,咒術界故步自封,古老封建,為了所謂集體要求個人犧牲的製度已經跟不上這個時代的發展。
需要改革嗎?自然需要,再完美的製度也不能曆久而不變,但是距離咒術界上一次改革已經太過於遙遠,以至於有人將【約定成俗】的內容當做了圭臬。
一些改革在既得利益者看來,就成了在掠奪他們的資源。
沒有人會眼睜睜看著手頭上的資源被搶走,尤其是年老者。
年輕人知道自己未來無限,反而不會緊緊抓住自己手上的東西,他們的目光在未來。
而老人知道自己歲月無多,沒有了再來一次的機會,加上背後有龐大的家族和利益集團,就算是為了身後的安寧,他們也會死死將手裡頭的東西緊攥,哪怕墜入地獄也不會放手。
五條悟做的沒錯,對於脆弱的咒術界環境,徐徐圖之緩緩更迭是最慈悲的做法。
如果沒有遇到虎杖悠仁、如果沒有遇到那個神秘的詛咒師。
隻要再給他10年,那時候他帶著自己已成規模的勢力將可以穩健平穩地開啟更迭。
這種改革或許不夠全麵,但傷害小,也可以為咒術界續上一命,也可開啟承上啟下的時代。
偏偏先有乙骨,後有虎杖,一心保住兩個孩子的他將他的野心他的叛逆暴露了。
這是他的錯嗎?不是,是兩個孩子的錯嗎?自然也不是。
這個世界本就不存在所謂的【一帆風順】和【萬事如意有的隻有順勢而行。
是危機,也是機會。
他上前一步,蹲到了這個已經瀕臨崩潰的少年麵前:“嗯……你,看過漫畫嗎?”
虎杖悠仁一愣:“哎?”
他麵前的青年微微歪頭,用極為和善的語氣對他說:“BLEACH,我們年齡差不多,你或許看過?”
“啊……當然,我超喜歡黑崎一護的,卍解超帥氣!”虎杖悠仁抹了下眼睛,用力露出一個笑容來,他似乎將神山透的話當做了安慰,所以十分配合地轉移了話題。
坦白說,這個竭力配合露出的笑容簡直醜到人神共憤。
神山透默默注視著他片刻,不知為何為何忽然有了一種衝動,他想了想,覺得自己現在的身份這麼做也沒關係,於是緩緩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腦袋。
虎杖悠仁的頭發並不乾淨,那上麵粘著乾透的汗液,還有噴灑出的血液,手感也並不柔軟,反而有些黏糊糊的。
但神山透卻沒有嫌棄,他很溫柔地又輕輕拍了兩下,還揉了揉,然後對被這個親昵動作弄得有些迷糊的少年說:“還記得屍魂界篇裡麵的中央四十六室嗎?”
“啊,記得,被藍染殺光的……啊!!!你是說???對了!那個詛咒師連老師朋友的身體都能用,未必不會對中央四十六室下手!!”
少年身邊本有些搖搖欲墜的光芒忽然變得耀眼起來,就像是抓住了一個重要的可能性和希望一般,他趕緊去向沒追過番的兩位同伴去解釋這個梗了。
“你……”神山透的耳機裡傳來了一個有些苦惱的聲音:“透啊,你這是在欺騙孩子啊。”
動畫中的中央四十六室是相信了裝作好人的大BOSS藍染,落了個被屠殺殆儘的下場。
為了實現他的目的,藍染當時假借這個組織的存在繼續下達了諸多對主角不利的命令,直至被人發現真相。
在動漫裡,他們的存在是受害者。
神山透在這個時候將這個概念灌輸給自己的學生,就是提供了一個可能性——總監部或許也被李代桃僵了。
現在下令的可能並不是總監部本身,而是那個為了達到自己目的的詛咒師。
這是一種溫柔,但何嘗不是更大的殘忍?
若是孩子們懷揣著這一份希望抵達了總監部,發現一切都是基於他們本身的意願呢?
“那又有什麼關係?”監聽器的彼端傳出了一聲輕笑:“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
“《周易》?”
“嗯,在你想要緩步而行的時候,出現了兩個意外,是天命。”
“有越來越多的人因為相信你加入了你的隊列,是民意。”
“天命民意都在你這裡,五條君,你該做的就不是改革,而是……革命啊。”
“革命,哪有不從流血開始的呢?心頭流血,總比頭顱被斬下時再流血好吧。”
“何況,你也彆小看你的學生啊。”
沙沙的聲音之後,一聲低低的歎息傳來:“你的樣子,就是他們明天的模樣。”
五條悟緩緩關上了對講的話筒,他注視著這個小小的儀器片刻,將它輕輕放在了桌子上,吐出了一口氣。
青年半躺在沙發座上,他伸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眸,也擋住了那雙沒有眼罩遮蓋,愈加明豔迫人的眼眸。
一聲低低的歎息在這個狹小的安全屋內響起:“啊,有些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