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的早晨對於每個上班族來說都是疲憊且無趣的,這一點,哪怕是在日本的政治中心永田町也一樣。
就算是工作狂人,在肉-體和激素的雙重壓迫下也是不能避免在通勤道路上打哈欠的衝動,隻不過因為這裡的地位稍有特殊,以至於大家都會表現得更為含蓄一點。
所以,在這個時候,如果身邊出現一個滿是快樂和激-情的人,那就像是在雨季森林裡的一朵向日葵一樣突兀。
但當眾人和那位慢跑著經過他們身邊的小年輕那張俊俏的麵容對上時,這種名為:“我們之中有個叛徒”的異類感便會下降不少。
因為這個人長得真是——太——帥——氣——啦!
年輕的男人麵容白皙,模樣英俊,就連那雙乍一眼會覺得猶如狐狸一般狡黠之感的雙眼,也因為此人和煦到猶如三月春陽的笑容被有效淡化。
乍一看會覺得是溫潤如玉的貴公子,但若是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他身上處處都有叛逆的氣息。
比如那會讓阿姨媽媽們皺眉的耳擴,比如那半長的黑發,比如他十分能彰顯個性的奇怪劉海。
但和一些為了增加自己野性氣息或者追逐潮流的年輕人不同,年輕人的頭發既沒有燙出個非主流造型,也沒染燙,而是被紮成了一個整齊的丸子頭。
雖然俗話說女人都愛壞男人,但是這種既不羈又斯文克製的雅痞風格誰又能抵擋呢?
尤其在目光相對時,對方微微一愣後衝著你微笑點頭之後。
一大早見到這樣的極品帥哥,真的可以讓人的心情高漲一整天啊!
“不過這個人,好像有點眼熟啊。”還帶著三分睡意的OL揉了揉快了幾個節奏的小心臟,一邊被身體本能趨勢著前往辦公場所,一邊喃喃自語:“在哪裡看到過呢……”
片刻後,一聲響亮的:“啊!!!是剛剛上任的內閣首相大臣啊!!我怎麼沒認出來,明明剛才電視裡還在放的!”
但很可惜,她醒悟的太晚啦!
主人公早就已經邁著輕鬆的步伐鑽入了人群之中了。
夏油傑迎著風,享受著他難得的休閒時光,唔,而且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也有可能是他最後的一次慢跑了。
因為無論是個人形象還是出於安保的需要,在接下來的任期內他必然是沒有這種在外麵肆意慢跑的機會了。
唔,雖然他個人覺得自己的實力並不弱,但徒手接子彈什麼的可能還是會上社會新聞——考慮到自己如今的職業,可能還是上全球新聞的那種。
那就有些太挑戰大家的接受能力了。
畢竟用他的朋友五條悟的話來說,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經讓這個職業的平均年齡拉低了一大截,如果再加上武力值這個東西,那就真的讓本行業內卷到了讓人看不懂的程度了。
為了同行,也為了官邸的安保人員的感受考慮,夏油傑很體貼地將這個愛好從未來的清單上依依不舍地刪除。
唔?他什麼時候有這個慢跑的愛好的?
這個問題回答起來有些複雜,但總體來說應該就是這幾年的事。
其實不光是他,最近愛上街溜達的咒術師人數也比以前多了不少。
這點從崇替在人論壇特地應需開辟了一個旅遊和探店子論壇上就能看出來了。
夏油傑很能理解他們的選擇,畢竟——乾乾淨淨又生機勃勃的街道,誰會不願意看到呢?
在過去,咒術師眼中的這個世界和常人眼中並不一樣。
穿過樹葉灑落在地麵的盈盈日光之下,飛舞著的不是灰塵,而是點點殘穢。
擦身而過的都市麗人身上彌散著的不是香水的芬芳,而是蠅頭發出的陰暗情緒。
街道的暗巷中飛奔而過的不是可愛的貓咪,而是一隻正在凝結狀態,卻已經有了殺戮本能試圖狩獵貓咪的咒靈。
人的情緒是一把雙刃劍,沒有人敢說自己一生中不曾出現過負麵情緒,但是大部分的人會在律法、社會環境、自我調節和約束下將這種情緒收納起來,然後繼續微笑著麵對這個世界。
尤其日本所在的東亞文化圈內,人們的情緒普遍內斂,當人和人麵對麵的時候,很少能夠接觸到對方的負能量。
可是在咒術師眼中,他們卻能對此一覽無餘。
因為哪怕隻是一瞬間掠過的惡念,也會讓其孕育出醜惡的詛咒。
大部分咒術師都能理解這種情況,他們也很清楚,隻要宿主沒有產生更多的惡念,這些小小的蠅頭最終會如同陽光中的露水一樣消泯不見。
但當一眼看出去滿大街的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掛著蠅頭,街巷、花園、酒吧處處可見詛咒的時候,這本身對咒術師就是一種精神汙染。
更何況,隻要問題沒有解決,就算咒術師們出手祓除,不需要多久這些咒靈就會重新被孕育出現。
這也是為什麼大部分咒術師在沒有任務的時候很少出現在街道、校園、醫院、辦公區這類地方的原因。
那會讓他們感到絕望和自我懷疑。
——我們這樣做真的有意義嗎?
——這完全是徒勞吧?
——用鮮血、傷口乃至於性命去填這個永遠都不可能滿的孔洞,真的有必要嗎?
這是咒術師們最容易產生的疑問。
但現在,這個世界和以前的世界相比產生了極大的變化。
自打那場打得昏天黑地甚至多多少少驚動到普通人世界,甚至於引來各國關注的通靈王大戰之後,隨著新任通靈王歸位,這個世界的【氣】就開始重新流動了起來。
此前出於通靈王大戰的需要,那些正麵向的力量全都歸入了【偉大精神】之中,以至於民間的力量完全失衡。
沒了壓製的詛咒猶如雨後春筍般數量暴漲,即便世界孕育出了諸多比之過往都要強大的咒術師,但還是導致了咒術師與咒靈在數量上堪稱慘烈的對比。
而現在,隨著這些力量被重新釋放,世界的平衡重新回歸,雖然這種平衡可能需要幾十年的時間進行調整,但起碼有了希望。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當時悟有說情況會變好,但是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夏油傑在紅綠燈前停下腳步,他一邊在原地小跑調整呼吸,一邊遠遠眺望著遠處的代代木公園。
代代木公園是一座位於涉穀區的古老公園,如今聞名於Y.N的是裡頭種植的大量櫻花和清幽的環境。
因為這一點,它是不少新婚夫妻在婚紗照拍攝上的首選地點。
但裡麵的無價之寶實則是那些被小夫妻們忽視的參天古木。
在夏油傑的眼中,那幾顆平日裡和普通樹木沒有區彆的古樹此刻完全變了一番模樣。
瑩綠色的小光點像是夏天河床邊的螢火蟲一般自古木上逸出,在已經開始熱烈起來的日光之下,這些小光點顯得極其孱弱。
但就像是螢火蟲其實是一種極其凶猛的肉食昆蟲一樣,這些小光點看起來隻是隨意飄散,實則是在“捕食”著人們的負麵情緒。
人們身上的蠅頭、在黑暗中醞釀了一夜,正在緩慢移動的詛咒,乃至於經過車輛上留下的咒力殘穢都是它們的獵物。
彆看那小光點個子小,但在數量和主場雙雙占優的情況下,尋常詛咒和殘穢在它們麵前就像是被螞蟻大軍抓住的蚱蜢一般,完全沒有掙紮的餘地。
雖然步履匆匆的上班族經過這兒的時間並不長,但在離開公園範圍之前,他們身上背負著的詛咒都能小上一大圈。
對於尋常的4級詛咒來說,這已經是多曬曬太陽就會灰飛煙滅的程度了。
這讓路過的人們都能感覺身體輕盈了不少,但通常他們都不會覺得有什麼異常。
因為早在通靈王大戰結束後的那年,他的那位算作半個始作俑者的老師就聯合諸多科學養生期刊告訴人們:多去綠化密度高、亦或者是山川水流邊上負氧離子濃度高的地方。
而恰巧,代代木公園就是這樣的大型氧吧所在,即便人們感覺身心舒暢,也多半會將之歸結於此前宣傳的“森林氧吧”或是“負氧離子”的效果,不會想到更多玄妙的東西。
唔,雖然這也造成了市場上購買負氧離子產品的智商稅,但就結果而言,也有不少人確實響應了宣傳,在休假日邁開步子前往了那些大型育靈地。
花草樹木江川河流,萬物皆有靈。
但是它們的成長過於緩慢,即便是通靈王大戰後正向能量重歸土地,但生物的生長總離不開能量守恒原則。
要成長,總得有食物供給。
但好在,這種在過往幾千年需要天時地利和氣運才能給予的機緣,在如今隻需要Y.N上的一則旅遊軟文,或者是幾個博主美美的照片即可。
人們送貨上門,以自己身上的邪祟之氣作為糧食投喂給自然界孕育出的幼小精靈們,精靈們則是回報給人類更健康的身體和安穩的生活環境。
完美的雙贏局麵。
至於那些小精靈和剛剛孕育出的弱小神靈還無法解決的高等級咒靈,則還是交給了他們這些咒術師。
雖然一樣還是要乾活,但對比以往已經好上了許多。至少他們現在已經能看到越來越多的戰友,那就是希望。
但是除此之外,其實還有一個新的問題。
紅燈熄滅,綠燈亮起,夏油傑衝著身邊明顯認出他的幾個中年人微笑著點點頭,然後抬腿衝著街巷對麵跑去。
“夏油君!”手提公文包的中年男性衝著他舉起了拳頭:“昨天的新聞發布會我看了,絕對支持你!”
“我也是!!大快人心!!”
“夏油君,我一點也不後悔將我的選票投給你,請繼續加油!”
啊,糟糕,被認出來了,這次出門還是太晚了點。
↑雖然這麼想,但夏油傑還是笑眯眯地在街對麵衝著這裡的人微微鞠躬,然後他繼續抬起腳步想要向前奔跑。
但就在這時,漸漸聚集起來的人群中忽然傳出了一道尖銳的聲音:“夏油君,您如何看待您的內閣剛剛組建,就簽署死-刑判決文書一事?您不覺得這樣會顯得殺氣太重嗎?”
夏油傑腳步一頓,他回頭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那是一個捏住一支錄音筆的西裝男,從麵上抓住熱點的激烈表情來看,就知道他一定是新聞行業從業者。
而從這個問題中內含的倒鉤來看,此人也必定是此行業的翹楚。
日本的報刊、媒體業為了抓住新聞和收視率從來沒有什麼私德可言,夏油傑毫不懷疑他現在哪怕笑笑回過頭去,都能上個頭條《夏油首相心虛笑》亦或者是《夏油首相被封口》之類的。
不知道因為他是無黨派的緣故,還是因為在眾人看來,他是兩敗俱傷後撿漏的LUCKYBOY。
總之,從開始選舉開始到他正式就職,所有人都堅定地認為他就是兩黨推出來的傀儡。
夏油傑無意洗脫這種固有印象。
畢竟他實在太年輕了,對於這個政壇來說,他就像是一滴滴入了沸油中的水,他的存在就能引起了不少人的敵視和警惕。
而和參選時一樣,目前他不打算在短時間內引起眾人的注意,畢竟有些箭矢,無論持弓多久,隻有一擊必中才有用處。
所以目前隻有他的對手才隱約感覺這個慣常笑眯眯的年輕人有多棘手,不過對方現如今還帶著些居高臨下的小覷,因此尚且覺得這是錯覺和運氣好。
但是偶爾,比如現在,他還是會覺得這個人設稍有些麻煩。
雖然心裡頭這麼想,夏油傑還是笑盈盈地接過了對方的錄音筆。
在記者一臉抓住熱點新聞的笑容中,這個一身運動裝的男人卻用最溫和的語氣緩緩開口。
與此同時,橫濱。
一個尋常的退休家庭之中。
家裡的女主人在幾聲叫喚都沒有得到丈夫的回應後,疑惑地端著餐盤從廚房走出:“孩子他爸,你在做什麼?”
“噓!”已過90卻依然精神矍鑠的男主人左手捏著手機,右手衝著妻子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疑惑的太太隻能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老伴的手機裡傳出。
“我的想法和分析,已經在昨天和我的法務大臣一起簽署執行令的時候說明了。你想要詢問的問題,在昨天的發布會上都有答案,或許你比較忙碌還沒來得及看昨天的新聞?那麼可以先去複習一下。”
阿拉,是夏油君嗎?
太太眼睛一亮,她快步走到餐桌邊上,在得到丈夫的肯定後,也一起湊過去看起了他的屏幕。
這個畫麵明顯不是通過專業的攝像機,穩定性不是很高,對於年紀大了的老夫婦來說都有些眩暈。
但兩位老人都隻是微微蹙眉,依然堅持看了下去。
鏡頭內的成年男性高大健壯,他顯然是在運動的半途中被人拉住的,額頭上止汗帶還帶著潮氣,儘管如此,他回應記者的語氣也算得上溫和。
紅潤的臉頰和健康的氣色讓老兩口微微勾起了唇角,“夏油君看起來很不錯呢,前段時間他都累瘦了。”
“年輕人,累一點沒事,扛得住。”男主人十分嚴厲地說道,但他下一句話就暴露了他沒有那般不近人情:“前段時間他要全國演講,舟車勞頓又耗費心力,不過他的團隊還是可以的,對於一個第一次參與競選的人來說。”
“他爸……”太太看著丈夫的表情帶上了三分欲言又止:“夏油君第一次參選就當選了首相哦。”
能夠做到這點,這已經是極其優秀的助選團隊了!
“嗯,所以說他的團隊……啊不,主要是他本人表現的不錯。”男人表情嚴肅:“好歹是我們橫濱走出去的人,沒丟臉。”
而就在鏡頭內,記者顯然並沒有因為這位年輕首相的溫和姿態所打動,亦或者說,記者們天然就點亮了得寸進出的技能。
對方非但沒有接住夏油傑遞回的錄音筆,而是選擇叫住了他再次發問:“夏油君……啊不,首相閣下,”
“我已經將昨天您的發布會逐字逐句地看完了,但是恕我愚鈍,我還是不能理解您為什麼會以簽署死-刑執行令作為你內閣從政生涯的開始。”
“據我所知,您一路的從政生涯中,無論是在橫濱市還是東京都,都是主要著力於民生和經濟方麵,很少甚至說完全沒有涉足司法,但現在卻在上任之時直接挑戰了死-刑,這其中有什麼原因和故事,是否可以和我們分享一下?”
“這家夥……”這個問題可以說是非常的不客氣了,而且話語中還滿滿都是惡意和鉤子,這讓遠在橫濱的老人家十分憤怒。
老爺子空著的一隻手重重拍了下桌子:“什麼叫沒有涉足司法?他難道不知道夏油君當年在橫濱抓了多少小混混嗎?他難道不知道壽町是因為誰才這麼和平的嗎?橫濱的那麼多黑-手-黨組織又是因為誰轉為正規企業的嗎?”
“嘛嘛,冷靜一點他爸。”溫柔的夫人輕輕拍了拍丈夫的肩膀,這位女性微微眯眼,笑容中的鋒利一閃而逝:“我們先聽聽夏油君是怎麼回複的。”
屏幕裡的夏油傑表情溫和,他似乎並不在意對方話語中的攻擊性,麵上甚至還揚起了淡淡的笑意:“大家應該都知道我最早就讀的是宗教性院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