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蕭阮悄聲問。
“你寫的?”藺北行一臉的嫌棄。
“你怎麼知道?”蕭阮愣了一下。
“那日你寫策論,我看到過你的字。”藺北行沉著臉。
蕭阮想了起來,的確有這麼回事。不過,就這麼瞥了一眼,藺北行能記住並認出來,這過目不忘的本事倒也了不起。隻是明知道是她寫的,卻還這樣貶低得一文不值,蕭阮有點委屈了,忍不住瞪了這人一眼,扭過頭去不理人了。
原本盈盈的笑意不見了蹤影,一張小臉板著,目不斜視。
藺北行的心裡也不知道怎麼了,好像有個貓爪在不停地撓著似的,真想過去把蕭阮的臉掰過來,讓她好好地和自己說一會兒話。
“生氣了?”藺北行的聲音不自覺地就軟了下來。
蕭阮輕哼了一聲,還是沒有看他。
“以後不許寫他的詩了,”藺北行想了想道,“不寫他的,你的字就特彆好看了,誰都比不上。”
蕭阮終於轉過臉來,抿著唇淺淺一笑:“不寫慕師兄的,難道還寫你的嗎?”
藺北行的心口一熱,剛想吹噓一下自己寫的詩也不算差,眼前黑影一閃,蕭亦珩回來了,一座小山似的隔在了兩人的中間。
短暫的相鄰時光就此結束。
一眨眼,半個時辰過去了。周荇宜看著這些大乾未來的棟梁之才各抒己見、字字珠璣,心懷大慰,勉勵了幾句,又和白飛帛說了一會兒從前的舊事,興致很高。
蕭阮很久沒有見祖母這麼精神了,這是不是意味著祖母的病有好轉的趨勢?她心裡高興,琢磨著回去和陳大夫交流一下,這個新方子看起來挺不錯的,朝著這個方向治療說不定會有奇效呢。
眼看著時候不早了,蕭阮提醒周荇宜該回去吃藥了,周荇宜這才起身,笑著眾人告彆。
出了禪房,日頭高照,周荇宜的身子一歪,一頭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事發突然,所有人都驚呆了。
蕭阮的腦中一片空白,驚呼了一聲撲了上去,用力地去掐周荇宜的人中:“祖母!祖母你醒醒!你怎麼了!”
孫嬤嬤和仆從們慌了手腳,一個個都擁了過來,有的要把周荇宜抬到禪房去,有的說要趕緊回府,還有的說快去請大夫,七嘴八舌地沒了主意。
“快,快上馬車回府。”蕭阮哽咽著拿了主意,“孫嬤嬤,你快去讓陳大夫也一起過來,兩邊都趕,可能會快一些。”
蕭亦珩二話不說,將周荇宜往背上一背,快步朝著山下跑去,蕭阮拎著裙跟在身旁,不停地呼喚著:“祖母,祖母你不要睡著,是我,我是你的阮兒,你彆丟下我一個人……”
她強忍著眼淚,,聲音因為恐懼而嘶啞。
她看過很多神鬼誌怪的話本,上麵寫著要是有人忽然昏迷,那就是有什麼鬼怪過來鎖魂,若是不能及時醒來,便很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這一世才剛剛開始,她還在絞儘腦汁想要替祖母治病,也盼著能將蕭家從家破人亡的泥淖中拉出來,祖母怎麼能這樣突然就倒下了?
難道就算重活一世,她也沒有辦法改變親人的命運嗎?
她現在所能倚仗的,也隻不過是祖母對她還有牽掛,能聽到她的呼喚,不要聽憑鬼怪將她帶去陰曹地府。
從後山下來,一道一道的山階漫長,還分彆有藏經閣、藥王殿等阻攔著,要去繞一下才能繼續往下,蕭亦珩漸漸氣喘籲籲,原本矯健的步伐緩慢了下來。
“我來。”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
藺北行伸出手來,輕而易舉地就將周荇宜挪到了自己的背上,健步如飛,蕭阮幾乎都要跟不上了。
很快,寺門到了,前頭早就有人把馬車趕到了門口,藺北行將大長公主放上了馬車,蕭阮和孫嬤嬤一起將大長公主放平在榻上,馬車一打轉,朝著太傅府飛馳而去。
蕭阮握著祖母的手,看著她蒼白瘦削的臉龐,強忍的淚水終於像斷了線的珍珠滑落了下來。
她無聲地哭泣著,身體微微顫抖。
“彆哭了,”藺北行手足無措,這眼淚一串串的,瞬間打濕了蕭阮的衣襟,也將他的心都浸泡得皺了起來,堵得慌。他笨拙地想要安慰她,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對了!”他猛然想了起來,“你讓我找的人已經找到了。”
蕭阮淚眼朦朧地看著他,臉上沒有半分喜色:“找到了又有什麼用?他在西南,要過來的話快馬加鞭也要十幾二十日,祖母她……”
她終於哽咽出聲:“孫嬤嬤,你們為什麼要瞞著我?祖母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她讓陳大夫開的新方子,是不是激進提神的猛藥?怪不得這幾日祖母的精神好起來了,你們……你們一直騙我!”
孫嬤嬤驚愕了一瞬,自知瞞不了了:“二姑娘,我也不想騙你啊,是大長公主一定不許我們說,她怕你擔心,想著陪你把你的親事定下來就回江南去,沒想到這病居然連半年都撐不到……”
主仆二人抱頭痛哭了起來。
“不是,段琪安不在西南,”藺北行急急地道,“他就在我府裡,改了名了,所以我們都找不到他,我這就讓人去把他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