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愛聽?”慕呈青回過神來。
周衛哲有點尷尬,拿起茶盅來“咕嘟嘟”地喝了一大口。
“我愛聽,”平王妃笑吟吟地道,“我常常說,要是我們衛哲能有你和亦珩的才華就好了,入了翰林院,我也能臉上沾點光。”
周衛哲氣壞了:“你……你趕緊和我父王替我生個弟弟出來,悉心栽培說不定還來得及。”
平王妃正色道:“可彆胡說了,我已經向菩薩求了,一定要生個乖巧聽話的女兒。一個兒子就夠折騰我的了,再添一個我可受不了。再說了,我的兒子雖然沒有進翰林院,但將一方縣務打理得井井有條,日後造福一方百姓,未必就比翰林院的幾位大人差,我白白得了這麼一個兒子,這輩子也就夠了。”
周衛哲呆了呆,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的,不知道是該惱火自己這個“白得兒子”的稱呼,還是要高興被這位繼母誇獎。
“王妃說得太對了,衛哲現在可不是從前的周小王爺了,我們得改口叫周大人了。”
“周大人,日後我們也去你的縣裡討一口飯吃。”
……
幾位好友在一旁調侃了起來。
周衛哲的臉都漲紅了:“好啊,你們怎麼也和我母親合夥起來戲弄我?還是不是兄弟了?阮妹妹,你來幫我評評理。”
“我可不敢替周大人評理呢。”蕭阮笑著跟了一句。
這麼一出,水榭裡原本有些尷尬的氣氛一掃而空,眾人高高興興地聊起天來。
蕭阮打心眼裡心裡替平王妃和周小王爺高興。周衛哲雖然嘴上還不肯饒人,可看起來已經接受了這位繼母,平王妃的心思沒有白費;而平王妃的確是以一片赤誠來對待這個繼子,日後這一家人必定能和和美美。
這邊,蕭亦珩和周衛哲聊起了他們以前的一個同窗,慕呈青趁機往蕭阮那邊不著痕跡地挪了挪,壓低聲音問:“蕭師妹,前幾日我寫了幾首紫薇花的詩請大長公主斧正,不知道你看到了嗎?”
“祖母給我看了,”蕭阮欽佩地道,“慕師兄,你寫得真好,我拿回去抄了幾遍,反複回味這才讀出了其中的精妙。我寫的卻總是流於表麵,沒有那種餘韻悠長的感覺。”
慕呈青心裡雀躍了起來。
這種誇獎的話,他平日裡聽得多了,可哪一句都沒有蕭阮的這一句來得動聽。
“師妹若是喜歡,明日我正好要再登門拜訪大長公主,屆時可以一起切磋一下。”他迫不及待地邀約。
“多謝師兄了。”
“我還找到了一本衛夫人的書法殘本,明日也替你帶過來。”
衛夫人是簪花小楷的鼻祖,距今已經有數百年之久,蕭阮又驚又喜:“衛夫人的殘本?你從哪裡找到的?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這可太貴重了,我借來看幾眼就夠了,萬萬可不敢收。”
慕呈青一臉的輕描淡寫:“偶爾撿漏得到的珍品而已,不值幾個銀兩,師妹若是不收,那便是看不起我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正說得熱鬨,周衛哲一眼瞧見了他們倆的私聊,立刻叫了起來:“呈青,你偷偷和阮妹妹聊什麼呢?快說來我們大家聽聽。”
慕呈青的耳根微微泛紅:“我哪裡偷偷了?衛哲你休要胡說!”
“我胡說你臉紅什麼?”周衛哲稀奇了,“莫不是……你偷偷喜歡阮妹妹了?”
“胡……胡說八……八道……”慕呈青難得一見地結巴了起來。
“那你說,你為什麼最近都不去歌館了?那裡的姑娘都向我打聽了,說是好久沒有拿到你的詩作譜曲唱曲了。”周衛哲逼問道。
慕呈青自然是因為蕭阮那日的一番話,才遠離了風月之所。但此話決不能讓這幾個好友知道,要不然就坐實了這句“偷偷喜歡”的話了。
他窘迫地看了一眼蕭阮,硬著頭皮編著借口:“就是不想去了而已。”
蕭亦珩在一旁聽著,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了起來:“呈青兄,身為男子,最重要的就是守信重諾,萬萬不能做那負心薄幸之人。”
慕呈青愣了一下,莫名其妙地問:“亦珩兄,你這話是何意?我什麼時候負心薄幸了?”
蕭亦珩輕哼了一聲:“有些話挑明了就沒意思了,大家心裡明白就是。”
慕呈青急眼了。
這話要是蕭阮聽了進去,誤會了他,隻怕以後都不會再理他了!
他急赤白臉地道:“亦珩兄,你說話彆留一半,我慕呈青自問俯仰無愧於心,以前沒有欺騙過女子,以後也不可能會有!”
“你——你還要否認!”蕭亦珩勃然大怒,一拍桌子,“你不是和柳柳姑娘兩情相悅嗎?她對你情根深種,就算她是個歌姬,你也不能就這樣把她棄若敝履,把她扔在歌館不聞不問,你這樣也太無情無義了!”
慕呈青呆了一瞬,猛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亦珩兄,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我和柳柳姑娘清清白白,她喜歡我的詩,我喜歡她的曲,充其量也隻能算作是誌趣相投的知己,她自己親口跟我說的,她有個心上人,隻可惜尊卑有彆,無法共結良緣,隻好用我的詩聊解相思。我怎麼可能和她兩情相悅?說實話,我隻知道她的曲兒唱得好聽,至於她長得什麼模樣,我壓根兒都沒留意過,現在都已經記不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