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慈愛的眼神, 老父親式的言論,熟悉的神態。
席臻:“我懂了。”
墨竹:“嗯?”
她做什麼了,他就突然懂了?
墨竹看他這忽然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 還以為他終於看出點什麼了,心裡還有點緊張。
她暫時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和兒子全盤托出她是他年輕的媽這個事實。
席臻開始冷笑。
“你特麼就是想占老子便宜,妄圖當我第二個爸爸!嗬, 我勸你死了這條心, 老子是不會屈服的,你彆想踐踏我的尊嚴。”
???
你為什麼會對我產生這樣的誤解?
她和席銘會生出這麼一個傻子?
墨竹重新變得麵無表情:“……你是有什麼疾病嗎?上醫院看過沒有?”
“千萬不要放棄治療啊,現在的醫學這麼發達。”
席臻冷笑:“你彆想騙我, 我那次親耳聽見你對桑元說, 叫爸爸。”
墨竹:“……”
有理有據, 無法辯駁。
她應該背著兒子說的,看, 教壞小孩了吧?
席臻開始翻白眼:“再說了,你比我還小幾個月, 你不覺得你剛剛說的那些話非常奇怪嗎?”
和他爸媽似的。
席臻忽然又想起來了,他第一次在街上碰見墨竹時, 她就不太正常的樣子,還當著他的麵吃藥。
一時間,母子兩個都在認為對方腦子有病。
手上的奶茶還是溫熱的,墨竹開始捧著喝,心裡不停地默念著一句話。
親生的, 這是親生的。
墨竹的養子觀念, 和傳統那套不太一樣。
她父母那一輩的理念, 大多數是孩子生下了, 能養活就行。
可是,養孩子真的不是能吃飽飯那麼簡單,精神和物質都要具備。
一個孩子在健康充滿愛/的/家/庭/環境下長大,內心會有與生俱來的自信和強大,這是後天無法彌補的。
如果她沒做好當母親的準備,不會讓自己的孩子稀裡糊塗地來到這個世界。
現在看來,她做到了,兒子性格挺陽光,就是傻了點。
墨竹:“你爸在敲門,快去開門。”
席臻哦了一聲,去開了門:“爸,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矜持了?”
他以前打架躲在房間睡懶覺,老爸都是直接開鎖進來的。
席銘走進來,看向墨竹:“擦好藥了?”
墨竹嗯了一聲,解釋了一下:“一塊很小的淤青,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蹭到了,應該不是收拾那個紈絝時弄得。”
她說的是收拾,而不是乾架。
否則墨竹隻會覺得自己被羞辱了。
這麼一個不經打的裝逼犯。
“嗯。”
他親眼看到她手上上了藥,才放心。
席臻也在邊上碎碎念:“老席,這次是那群王八蛋惹的事,真不怪墨竹,你彆冤枉好人。”
席銘淡淡開口:“你以前和彆人乾架,也都是彆人先挑的事兒?”
“不是在講墨竹麼,乾嘛翻我的舊賬。”席臻看老爸似乎並沒有因為墨竹打架而動怒,也不慫了。
席銘對兒子說:“去把買的葡萄洗了,再端上來。”
“哦,好。”
席臻下了樓,房間剩下了他們倆。
“我看你和兒子相處得還不錯。”席銘在墨竹身邊坐下,“他很維護你。”
墨竹:“可能是母子天性吧,其實,我也怕自己當不好媽媽。”
她也是第一次當媽媽,還是一個18歲的媽媽。
“我會教你。”
他說:“不用擔心,你會是一個好媽媽,否則兒子怎麼會喜歡你?”
“嗯。”墨竹覺得心口暖暖的,“謝謝你。”
席銘嗯了一聲:“為什麼突然說謝謝?”
墨竹:“謝謝你願意陪在我身邊,38歲的我一定很幸福。”
嗯,沒再給他發好人卡了,這是一個進步。
席銘低聲道:“你很好,不用自卑。”
墨竹對上席銘的眼睛,深邃,冰冷又俊美,她挪開了眼神。
“晚上想吃什麼?我去做。”
墨竹就喝了一杯奶茶,奶茶是席臻煮的。
“吃什麼都行。”墨竹看著自己的腳尖,“席銘,我們約定個事吧。”
“什麼?”
墨竹:“我知道你這個人天生話少,以後我們各自抽出一點時間互相交流,就單純地說話。這樣方便我們各自了解對方,你說呢?”
反正20年後的他們在一起了,她也樂意且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她應該借這個機會,深層次地了解一下席銘。
“好。”
咦,他答應的這麼快?
席銘喉頭滾動:“你以前說過一樣的話。”
墨竹怔了一下,是這樣嗎?
少年席銘沒有朋友,隻有成績和名次,她是唯一一個。
他大半夜從家裡逃出來,那種驚險和擔心他再也忘不了,和她跨的第一個年。
她站在跨年的公園裡,穿著白色棉襖,給了他一個捂著的暖水袋,他的手指凍的僵硬發紅了,卻沒什麼知覺,隻記得她的笑臉。
原來一個人被愛和被需要的時候,是那麼的幸福。
那個冬天對他而言,是奢侈的。
兒子這時噔噔噔地上來了,嘴裡還叼著葡萄,嘟喃一句:“還挺甜,爸,你可比我媽太會挑水果了。”
席銘:“甜就好。”
聽了席臻的話,墨竹還在思考,她這個當媽的挑的水果,到底有多難吃?
席銘直接把整盤葡萄端到墨竹麵前,“席臻剛剛嘗過了,很甜。”
席臻:???
他是什麼試毒工具嗎?
“爸,這盤葡萄被你們兩個長輩吃了,我吃什麼啊?”
席臻看著那麼大盤的葡萄,脫離了自己的掌控,落入他爹手上。
席銘:“你要吃,再去洗一盤不就得了。”
席臻:“……”
看了看那盤葡萄,又看了看兩手空空的自己。
他真傻,真的。
他單知道要洗葡萄,卻不知道洗乾淨了的葡萄,會被彆人吃進肚子裡的。
“不要欺負崽。”墨竹聲音很輕,帶著笑意。
兩人的視線對上,席銘的眼眸璨若星河,好看極了,低聲回道:“好。”
席臻:“你們又在嘀嘀咕咕說我什麼壞話呢?”
墨竹笑眯眯地將葡萄放回了茶幾上:“你爸說,和你開玩笑的。”
席臻看著可愛的葡萄又回到了手上,心態調節的飛快,懶洋洋地癱在了沙發上。
“老爸,舅舅今晚也住這嗎?”
席銘嗯了一聲,“你彆纏著你舅舅打遊戲,早點休息,對身體好。”
“OK。”
聽話是不可能聽話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聽話的。
一到晚上十一點,大家都睡了,墨言領著母子倆,背著席銘偷偷打遊戲。
席臻:“我爸睡著了吧?”
墨竹看著他:“你好像很慫的樣子。”
“就你不慫好了吧!”席臻惡狠狠,“你彆忘了,你這次和人乾仗的事,還是我在邊上幫忙替你和我爸解釋的。”
墨言打斷了他們:“噓,彆吵了,不醒也被你們吵醒了。”
遊戲打到中途,墨竹突然說:“弟弟,你好菜啊!還能不能玩了?”
墨言一被人說打遊戲菜就炸毛,瘋狂的咆哮。
“誰說的,誰特麼菜了,一會兒叔叔放大招給你看!”
說他什麼都行,就是不能說他打遊戲菜!
席臻:眼前這個成熟穩重,風流倜儻的知名企業家,為什麼突然這麼幼稚?
都一百多斤的人了,能不能穩重點?
這兩個人你管我叫叔,我管你叫姐,各叫各的,誰也不相乾。
麵對這麼亂的輩分,席臻這腦瓜子是真的疼。
第二天吃早餐的時候,墨竹和席臻坐得很端正。
乖巧JPG。
席銘從樓上下來,還沒換衣服,穿著黑色的睡衣,有點淩亂的性感。
他喝東西時特地看了母子倆一眼,假裝什麼都沒發現。
——
墨竹和兒子再回學校上學時,桑元的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
她照樣每天上學放學,和沒事人一樣。
吳綿並不覺得墨竹會真的沒事,她得罪的人,可是桑元和陳思薇這種有錢有勢的,不死也要脫層皮。
她暗暗地等著墨竹倒黴的那一天,然後去現場看墨竹的笑話,出一出前麵受的氣。
這個時候,施小夏來到了她的座位。
“綿綿,你會參加那個物理競賽嗎?”
吳綿的成績,還是很不錯的,尤其是物理。
她在2班人氣高,也是顏值和成績並存,成了2班的班花,去年更是通過正式的票選成為校花,成了全校人氣最旺的女生。
“當然會。”
這種出風頭的事,怎麼會少的了她。
“我聽說,墨竹好像也報名了。”
施小夏有意無意地,把這個情報告訴了她。
自從上次發生校草不理吳綿的事兒,施小夏已經不太相信吳綿的說辭了。
但她的舅舅墨言,是個知名的企業家。
這麼一來,施小夏也還是願意做吳綿的小跟班,隻是對她沒有以前那麼儘心了,說話做事都留有餘地。
“是嗎?”
吳綿很驚訝,“她都要退學了,還敢報名物理競賽,和我搶名額?”
這次的物理競賽,每個年級隻有兩個名額,代表的是學校名譽。
吳綿:“難道,她其實是想通過這次物理競賽拿到名次,求校長讓她可以繼續留在學校?”
施小夏:“估計也是打腫臉充胖子嘛,她現在不是被人吹捧為準校花嗎,可能也不想被人說靠臉吧。”
吳綿眼裡閃過輕蔑,覺得墨竹很不自量力。
先不說有自己在,學校根本不可能把物理競賽的資質交給彆人,就算讓墨竹真的上了,她也隻會給學校丟臉吧?
“還沒通過投票的流程,就開始吹噓自己是新校花了,她真的太自傲了。”
吳綿已經迫不及待,想狠狠打墨竹的臉,這樣她就可以再次出風頭,一雪前恥。
施小夏在一邊拍馬屁:“到時候她會知道,和你的差距有多大。”
今年的物理競賽,墨竹的確報名了。
不過,她是為了鼓勵學渣兒子,帶著他一起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雖然教材改版了不少,但高中物理的知識點基本還是那些,對墨竹來說很容易。
席臻嘟喃:“你搞物理競賽就物理競賽,乾嘛拖我下水呀?”
墨竹笑眯眯的:“既然你反抗不了,那就隻能享受了。”
席臻:“……雖然但是,這句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墨竹:“用你們現在年輕人的話來說,就是當你乾不過對方,那就選擇加入對方,可以理解為一種生存之道吧?”
席臻:“……”
並不想加入,謝謝。
於是,墨竹開始了教導學渣兒子的心路曆程。
深更半夜,墨言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看到客廳還沒關燈,他迷迷糊糊的,聽到一道咬牙切齒的質問。
“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
“你說啊,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墨言一聽這話,立馬精神了,這是什麼深夜八卦?
一時間,家庭倫理,夫妻恩怨,狗血情仇在他的腦子裡飛速運轉。
墨言躡手躡腳的,蹲著牆角準備偷聽……
一陣心驚肉跳的沉默之後,良久,他才聽到回答。
“是互為相反數的關係啊!”
墨言:???
都快十二點了,墨竹還在輔導兒子複習功課,從最基礎的東西說起。
她和席銘兩個王者,居然生了一個傻瓜。
不寫作業,母慈子孝,一寫作業,雞飛狗跳。
席臻感覺自己多了個媽,還是個魔鬼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