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說,機械廠的貪汙案被重新調查,機械廠原先的領導班子都是調查的對象,蘇父之前是副廠長,這事躲不掉,尤其蘇父和前廠長關係好,若是前廠長是正常退休的,那機械廠的下一任廠長差不多就是蘇父了,哪知道就趕上這樣的事。
最近工廠的效益不是很好,上麵新派來的領導決定再次大洗牌,將原先的領導班子和骨乾人員徹底換掉,覺得工廠收益不好是因為沒有自己的人,蘇父的後勤主任位子恐怕也保不住了,當然信中蘇父沒有這樣直白的說,這都是蘇煙根據信中的隻言片語猜測出來的,但應該八九不離十。
蘇父最後在信中讓她不用太擔心,他是清清白白的,不過因為最近上麵查的嚴格,所以接下來一段時間錢和票子他會少寄一點,還讓她在鄉下低調些,和其他人好好相處,這段時間熬過去就好了。
雖然蘇父說的輕描淡寫,但蘇煙也不是小孩子,明顯看出蘇父隱瞞了一些事,至少不像他說的這般輕鬆簡單,連後勤主任的職位都被擼了,可見事態相當有些嚴重了。
但她也知道,蘇父不說太多是對的,這些書信寄出去後路上是要被人檢查的,說太多容易引起懷疑。她也不知道蘇父是不是清白的,但她願意相信蘇父,蘇家隻有“蘇煙”一個女兒,夫妻倆疼在手心裡,蘇父雖然有些愛權,但人膽子不是很大,尤其還有點怕老婆,不可能這麼作死。
一些小毛病可能有,但大問題上應該不會犯錯。
當然這也隻是蘇煙的猜測,真正如何,連原身都是不清楚的,原身從小被嬌寵長大,對於家裡那些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蘇父蘇母也不願讓她煩心這些事,將她養的有些單純。
所以蘇煙也在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蘇父最後真的查出什麼來,她遠在鄉下這邊還好一點,尤其戶口已經遷到了石橋公社,再怎麼樣都波及不到自己。但同樣的,她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沒了蘇父蘇母的幫襯,以後隻能靠他自己養活自己。
最重要的是,她遠在這邊,也不知道城裡什麼個情況,雖然蘇父蘇母不是她真正的父母,但她現在是“蘇煙”,有些該儘的責任還是要儘的……
短短幾分鐘,蘇煙腦海裡就想過很多事情,眉頭越皺越深。
五味陳雜的吃完餃子,蘇煙拿著東西直接回生產隊,來時的喜悅全都變成了沉重,原本還打算去菜場看看的,這會兒也沒了心情。
心裡萬分後悔今天買了那麼多東西,蘇父這次提前了半個月寄信過來,應該是還沒收到她的信就已經寄過來了,事態或許沒她想的那麼嚴重,但絕對也不是那麼輕鬆。
這次的信封裡也有錢,但不到以前的一半。
城裡的情況她顧及不到,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給蘇父蘇母拖後腿,以後那些肉啊零食什麼的,儘量少買了,不能太招人眼。當然,也不能不買,不然很有可能被其他人察覺到什麼。
要是被知青點的其他人知道她父母出事了,蘇煙也不敢保證會有什麼樣的情況出現,可能是冷嘲熱諷,也可能是同情幫助,這個她不敢賭。
也幸好她跟陳向東說了回到集體中的事,陳向東也同意了,現在來看,這對她來說確實是好事,分出去單過開銷太大,還是在集體中好。
剩下的那些錢和票子,她會儘量省起來,留著以後回城,或者城裡的蘇父蘇母日子不好過了,她再寄回去給他們用……
就這麼亂七八糟想著事,蘇煙一路回了知青點,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著急的緣故,她一路都沒怎麼下來走,感覺這是她騎得最快的一次。
不過,蘇煙不管心裡如何擔憂,在回到知青點後,卻沒有半點顯露,在進院子時臉上還故意露出笑。
她拎著東西回了房間,這會兒是中午,大家正在吃飯,看到蘇煙手裡拎著滿滿的東西經過,眼睛都看直了,尤其是王學農,眼睛就盯著蘇煙手中的肉。
嘴裡下意識漫出口水,期待今晚的肉菜,蘇煙人大方,雖然之前約定好一周兩次做好吃的給他,但她每次吃什麼好吃的,都會分給他一點,光是上周,他就吃過很多從小到大都沒吃過的好東西。
蘇煙自然看到了王學農的眼神,嘴裡頓時有些發苦,但麵上卻裝作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淡定的拎著東西回了房間。
蘇煙走後,桌子上的武建國忍不住了,他也沒當著所有人的麵問,而是等陳向東吃完飯回廚房時,趕緊跟上,然後半路上將人拉到一旁道:“隊長,你啥時候跟蘇煙說啊?要不就今天下午吧,你都沒看到剛才王學農的樣子,可真欠揍。”?笑得那麼開心,就好像那些是他買的一樣。
陳向東撓了撓頭,一臉無奈的點點頭。
他還沒想好怎麼做,就有人比他更著急了。
陳向東原本準備下午下工回來再找蘇煙說話,做做樣子給其他人看,沒想到以前一請假就是一天的蘇煙,下午竟然和他們一道去上工了。
不光是陳向東奇怪,其他人也忍不住多看了蘇煙一眼,蘇煙神色自若,在周燕好奇問起來時,還給出了一個很有說服力的借口,“天天請假,蔡隊長臉色都不好看了,我得給點麵子給他,這樣下次請假就容易了。”?
好吧,這個理由真不知道讓人說什麼好,也隻有蘇煙能理直氣壯說出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