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瑜有些詫異的看向圍觀黨中的一員。
他是沒想到,一個圍觀黨也能給自己貢獻這麼多杠精值。
實際上,在場所有人,不止是那兩個吵架的,就連圍觀的人,此時全都被他這一番話說得安靜了下來。
邵瑜輕咳一聲,接著跟沒事人一樣看向兩個吵架的,問道:“吵完了嗎?”
兩個當事人卡了一瞬間,待看到對方的神情之後,立馬又雙眼通紅的吵了起來。
原本其中一個人吵架,還有點演的成分,但漸漸的,也被吵出真火來了,本就是不對付的兩個人,此時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都被翻出來了,讓圍觀黨聽得津津有味。
“沒想到劉大還勾引過趙三的老婆,有意思啊。”
“是啊是啊,他們要是不吵架,誰能知道趙三偷過劉大家的炭火呀。”
“就是不知道邵公子這次要怎麼處理了,你沒看到監察的那個外國人,聽吵架聽得臉都皺成一團了。”
“外國人估計是聽不懂滬城話。”
邵瑜耳朵裡聽著圍觀黨們的竊竊私語,微微挑了挑眉,然後對著兩個吵架的,用力一拍桌子。
那拍桌子的力道,嚇得所有人又是一愣,吵架的兩人嚇得身子一抖,又停了下來。
“邵瑜,法總的監察還在這裡,你注意一點形象!”一個滿麵威儀的中年男人沉聲嗬斥道。
邵瑜目光回望這個中年男人,隻見對方穿著一身製式服裝,和邵瑜身上的倒是同一個款式,隻不過中年男人身上這一件,明顯級彆更高。
男人雙眼雖然渾濁但眼神卻如利劍,一張臉上最惹人注意的,便是那個明顯不似華夏人的鷹鉤鼻子。
果然是個混血兒。
邵瑜心下這樣想著。
而這個人也是邵瑜本次的任務對象:法租界總華捕邵愛法。
邵愛法訓斥完邵瑜之後,接著轉頭看向一旁的外國人,立時一改之前麵對邵瑜時的霸道,變得如同春風一樣和藹。
“大人,這個邵瑜太不像話了,對待本轄區的人態度實在惡劣,他年紀小,火氣卻大,這樣的人如果當了巡長,隻怕會壞了法國人的名聲。”邵愛法用十分生疏的法語說道。
一屋子的人,聽著頂頭上司說法語
,雖然聽不懂,但卻覺得邵愛法十分厲害,因而這屋子裡除了邵瑜以外的所有人,麵上都是一副十分驚歎的模樣。
那外國人聽了邵愛法的話之後,立馬皺眉看向邵瑜,眼神中滿是不讚同。
邵瑜聽明白了邵愛法說什麼,但麵上卻沒有半點惶恐的神色,而是說道:“這兩個人雖然吵得凶,但實際上不是什麼大事,去案發現場看一看,也就能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而他們光吵架不說事,隻會耽誤案情的進展。”
邵瑜忽然出聲,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很快他們這些不懂法語的,也意識到邵瑜說的似乎也是法語,光憑語速,他們也能聽出來,邵瑜說法語似乎比邵愛法還要流利。
[杠精值:+20]
邵愛法此時也是一臉驚訝,他似是沒想到自己這個表侄子,竟然還藏得這麼深。
那外國人卻是一臉驚喜,說道:“那這個案子你能解決嗎?”
“去案發現場看一眼,大概率就能明白,你要和我們一起去看嗎?”邵瑜問道。
那外國人搖了搖頭,說道:“不用那麼麻煩,你既然這麼說了,那我相信你,你辦案的水平,在整個法租界都是出了名的。”
外國人說完,轉頭看向邵愛法,說道:“你如果早說邵瑜會法語,哪裡還需要監察,直接就可以定下了。”
邵愛法心下沉甸甸的,但來監察的法國人都這麼說了,他也隻能諂笑著說道:“這孩子是個藏得住事的,讓您見笑了。”
那外國人什麼也不問了,刷刷的在手中的本子上寫了什麼,然後不住的朝著邵瑜點頭,等到離開的時候,麵上還是笑容滿麵的。
邵愛法落後外國人一步,走到邵瑜麵前,沉聲問道:“你會法語怎麼不告訴我?早告訴我這些,哪裡還會有這麼多事,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外國人要來監察一日的事,您也沒有提前告訴我呀,表叔。”邵瑜笑著回道。
原身正卡在從巡捕升任巡長的關鍵時刻,身為表叔的總華捕,不僅沒有順勢幫上一把,反而還在背後壓了一手,這一次的法總派人監察一日,原本是打算走個過場,就給邵瑜升職,但因為邵愛法在背後這些小動作,鬨得原身又等了三年,此終於提上巡長。
[杠精值:+10]
邵愛法此時看著這個表侄子,臉上又是露出從前一貫的笑容,他隻覺得心口堵得慌,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
“你這樣厲害,看來也不需要旁人特意關照。”邵愛法語中滿是威脅。
邵瑜依舊笑嘻嘻的,說道:“我向來也沒受到旁人多少關照,反而還被旁人壓了很久,您說對不對呀,表叔?”
[杠精值:+10]
邵愛法眼神陰沉,死死的盯了邵瑜五秒鐘,緊接著嘴角輕扯,給邵瑜詮釋了一個皮笑肉不笑。
“年輕人,未來還長著呢,話不要說得太死。”
邵愛法本來說完就要轉身,但邵瑜回嘴回的飛快:“年輕人至少還有路,可等著某些老年人的隻有死。”
[杠精值:+30]
邵愛法雙眼微微睜大,看著邵瑜的目光像是一個死人一樣,但很快,他又笑了起來,說道:“你把耍嘴皮子的功夫,用在辦事上,何至於到現在還要這麼努力爭一個小巡長的位置。”
這一次說完,邵愛法一點都不給邵瑜繼續回嘴的機會,直接轉身就往外走。
邵瑜目送這個表叔離開之後,身旁的那些人,這才突然一擁而上。
“邵公子,邵總跟你說了什麼?”
“是不是你要升巡長啦?”
這些人礙於邵愛法的威嚴,剛剛不敢靠近,此時見人離開,才全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對著邵瑜發問。
“邵總可是邵公子的親表叔,還受了邵家那麼大的恩惠,邵公子當巡長的事情,肯定是板上釘釘了!”
邵瑜隻覺得自己聞到了一股子酸味,轉頭看向這個說話的人。
錢二狗見邵瑜看向自己,立馬嚇得縮了縮脖子。
他身旁的陳小毛一巴掌重重的打在錢二狗的頭頂,說道:“二狗你酸什麼酸!有本事你也有個當總華捕的親表叔!不對,有本事你也像邵公子一樣,那麼會破案!”
“我是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了……”錢二狗依舊是那副酸溜溜的口吻,但心裡卻認定,邵瑜如果升巡長,一定是因為表叔幫忙,而不是邵瑜靠著自己的真本事。
邵瑜對著這個酸精卻沒有什麼憤怒的情緒,而是笑著說道:“邵總本來覺得我還太年輕,火氣大,容易壞事,所以想壓一壓,但是那外
國人一看我會法語,其他的就不問了。”
錢二狗和陳小毛聽了這話,微微一愣,雖然邵瑜口中,邵總似乎是好意,但聽起來怎麼就讓人覺得不對味,就好像邵總在刻意打壓邵瑜一般。
但兩人畢竟是小卒子,就算心裡打著小算盤,也不敢直接說出來。
“邵總,邵總他也是為了你好……”陳小毛弱弱的說道。
“不管那麼多了,先把眼前的事做好。”邵瑜說著,目光看向那兩個吵架的。
劉大見那些人已經離開了,單獨麵對邵瑜,讓他覺得有些害怕,頓時嚇得縮了縮脖子。
“心虛了?”邵瑜問道。
被邵瑜死死盯著的劉大,此時麵上寫滿了慌亂,但他還是梗著脖子說道:“我有什麼心虛的,我家的錢丟了,一定是趙三偷的,他跟我是對頭,除了他我想不到彆人!”
趙三此時氣得麵紅脖子粗,十分暴躁的說道:“就你那窮家破灶的,哪裡能有兩百塊錢,你是不是在訛人!”
“胡說,少瞧不起人,我家就有兩百塊錢,就是被你偷了!”劉大氣呼呼的說道。
“走吧。”邵瑜說道。
劉大一愣,左右看了看,問道:“去……去哪?”
邵瑜皺眉:“去你家啊,不然你以為去哪?送你蹲班房?”
圍觀的巡捕們立時笑了起來。
趙三立馬扯著劉大往外走,說道:“今天我就要去看看,你那破家裡,到底在哪藏了兩百塊錢!”
邵瑜拉了錢二狗和陳小毛,三人跟在趙三和劉大的身後。
這兩人住在同一條弄堂裡,做了多年對門的鄰居,同樣也吵了很多年的架。
十來分鐘後,終於到了目的地,邵瑜微微抬頭,看著這條小巷子上的招牌:新閘裡。
滬城法租界裡這樣的弄堂很多,似乎並沒有什麼稀奇的。
弄堂裡住著不少人家,看著這些或穿著長衫或穿著舊式大褂的人們,滿滿的民國氣息,似乎要朝著邵瑜臉上鋪麵二來。
當邵瑜帶著兩個巡捕走進這條小巷子的時候,裡麵的居戶也沒有多少害怕,而是伸著脖子看著這一行五人,將國人愛看熱鬨的毛病發揮的淋漓儘致。
“巡捕房辦案呢,閒雜人等回避一下,回避一下!”錢二狗很凶的喊道。
圍觀的居戶們立馬躲進了屋子裡,他們雖然躲進去了,但眼睛依舊向外瞟著,眼神中也沒有多少慌張,反而滿滿都是好奇。
巷子的儘頭,是一個單門獨戶的人家,此時這人家和裡弄其他開著門的居戶不一樣,他家白天大門緊閉,門上也沒有上鎖,倒是顯得有些奇怪,讓邵瑜多看了一眼。
而劉大的家,就在巷子中部,趙三的家正好在劉大家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