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老一少聽了邵瑜的話,頓時全都一臉驚疑不定的看向邵瑜。
“先生這是什麼意思?晚輩聽不懂。”少女身形未動,依舊筆直的坐在那裡。
邵瑜笑了起來,揚聲說道:“葉姑娘怎麼會聽不懂呢?難為葉姑娘為了學會我的絕技,這般忍辱負重,連家中親人的仇恨都可以暫時放下。”
顧廷璟聽明白了邵瑜話中的意思,立馬朝著邵瑜身旁走,生怕自己走慢了一步,就落入了這一老一少的手中。
他隻覺得自己死了倒沒什麼,隻是不能成為邵瑜的拖累。
葉雲琪此時被邵瑜將老底都掀乾淨了,當即也不再遮掩,輕笑一聲,說道:“老先生靈紋造詣高,這識人的本事更厲害。”
那老者,此時也直接拔劍站在葉雲琪身前,儼然是一副護衛的模樣。
邵瑜心底倒是鬆了一口氣,他算著沉木國國都來往橫斷山脈的時間,又察覺到這老者對待這少女的態度似乎不太尋常,不像是普通的爺爺看孫女,倒像是護衛看主子,有一種事事以這少女為先的意味。
高階符紙,並不是爛大街的大白菜,邵瑜先前之所以在普通符紙上繪製靈紋,其實起因就是錢不夠買高階符紙,這樣一個近似是奢侈品的東西,在這少女這裡,卻像是隨手使用的草稿紙一般。
這樣消費的架勢,不是世家大族,覺得養不出來這樣的風氣。
葉雲琪隨手將手裡畫廢的第二張符籙扔掉,緊接著看向邵瑜,問道:“老先生可否告知,到底是如何看穿我的。”
邵瑜看了她一眼,看了那老者一眼,緊接著說道:“我不一定能殺死你,所以我不會事事都說清楚。”
邵瑜想得很簡單,隻有對著死人,才能將每件事都交代清楚,對著活人,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有翻盤的一天。
葉雲琪聞言,麵上笑意更深,說道:“老先生真是個妙人,若不是老先生傷了我葉家唯一的獨苗,我定會將老先生奉為上賓。”
邵瑜笑了起來,說道:“你葉家的上賓,我可不敢當,況且,我承認我傷了葉雲琛,但我覺得,我們並不一定是敵人。”
葉雲琪緩緩的站了起來,說道:“我
葉家十九單傳,雖然我知道雲琛不成器,但誰讓家中本代隻有他這麼一個男丁,他也還沒有留下子嗣呢。”
邵瑜聽了這話,倒是微感詫異,“三代單傳”這種詞組挺多了,驟然聽到十九代單傳,隻覺得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葉雲琪歎息一聲,道:“家母如今在家中日日以淚洗麵,家父更是在糾結人等,準備血洗橫斷山脈,先生招惹誰不好,偏偏要招惹我們葉家。”
邵瑜嘴裡卻沒有半點遮攔,說道:“你們葉家十九代單傳,難道不曾反省一下自身的問題?傳承這般艱難,顯然家中的男人們身子有什麼隱疾。”
“放肆!”葉雲琪嗬斥道,雖然邵瑜說得很可能是事實,葉家內部也因此排查過多次,遍訪過天下名醫,但葉雲琪卻不覺得邵瑜一個普通人,有資格評判葉家的事情。
對於少女的嗬斥,邵瑜可半點沒有放在心上,轉而說道:“葉雲琛廢了,以你的資質,不就該是葉家的未來嗎?我看葉雲琛的本事虛得很,像是用藥物硬生生灌出來的,而你卻不同,基礎夯實,顯然全靠自己的真本事。”
葉雲琪聞言,神色稍稍緩和,但還是說道:“任憑說出花來,今日也彆想從此處脫身,我已對家中立下軍令狀,誓死要取下先生的首級。”
邵瑜不慌不忙,說道:“難為姑娘陪著我一個老人家周旋了許久,想必你們葉家的人已經快要集結至此了。”
葉雲琪聞言,又是一驚,葉家自有特殊的聯絡方式,先前被邵瑜抓住時鬨出的動靜,就是兩人在向葉家其他人求援。
葉雲琪沒想到邵瑜嗅覺這麼靈敏,竟然這麼快便猜到了。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道類似於布穀鳥的叫聲。
葉雲琪聽到這叫聲後,麵上自信更甚。
“這是人都到了呀?”邵瑜問道。
葉雲琪笑了起來,說道:“先生既然知道我葉家已經在橫斷山脈布下天羅地網,那何不束手就擒呢?”
“束手就擒之後呢?十八道酷刑?”
葉雲琪搖了搖頭,說道:“先生既然在靈紋上有如此本事,葉家就算有仇也會壓下來。”
邵瑜搖了搖頭,說道:“壓的了一時,壓不了一世,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等到
姑娘學會了我這一身本事,是不是就是我祖孫兩命喪黃泉之時?”
“先生是聰明人,什麼都看得通透,到了那時,我定然會替先生說情,確保您能留個全屍。”葉雲琪頓了頓,接著似是有些不解,說道:“先生既然如此聰慧,本該是最會趨利避害之人,為何要對雲琛動手?為何要招惹我們葉家?”
“因為有些事,一旦見到了,便不得不做。”邵瑜拔出手中的銀色長劍。
葉雲琪見到那把劍,眼神微閃。
“明先生,你且讓讓,我先陪著老先生試試招。”葉雲琪說道。
邵瑜依舊嚴陣以待,並不因為葉雲琪隻是靈丹期而有半點輕忽怠慢。
葉雲琪的劍招,倒是劍如其人,快又準,且帶著一股子不尋常的淩厲。
但邵瑜境界壓製,因而哪怕葉雲琪劍道造詣頗高,依舊不是邵瑜的對手,在場麵上,葉雲琪一直被邵瑜壓著打。
即便如此,邵瑜依舊滿心防備,畢竟葉雲琪先前表現得實在是太自信了,就像是暗藏什麼殺招一般。
在有一次格擋葉雲琪的攻勢之後,這人忽然身形一轉,緊接著一抹銀光,從葉雲琪的劍上揮灑而出,直直的朝著邵瑜襲來。
劍意!
邵瑜沒想到,他會在葉雲琪身上見識到劍意。
但即便意識到葉雲琪領悟了劍意,邵瑜也絲毫不虛,很快,他便同樣以劍意回應葉雲琪。
等到葉雲琪彆攻擊著斜飛出去,麵上還滿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邵瑜到底還是手下留情,並沒有對葉雲琪造成什麼不可逆的損傷。
“你也領悟了此道!”葉雲琪睜大眼睛,她本以為自己已經是萬裡無一,沒想到邵瑜居然也是同道中人。
原本她拜師邵瑜的心思隻有三成,如今卻變成了八成,隻是可惜,因為雙方天然的身份立場,葉雲琪想要拜師的念頭,注定很難實現。
“你很優秀。”邵瑜說道。
葉雲琪微微揚起頭,似是在認可邵瑜的稱讚。
“可惜,你依舊被這些外物所束縛。”邵瑜有些惋惜。
若是真的收入門弟子,在邵瑜見過的所有人裡,葉雲琪是最優秀的一個,她的優秀,和其他人相比,完全呈現碾壓局勢。
邵瑜肯定了葉雲琪,葉雲琪也
回應邵瑜:“若非你是我葉家的敵人,隻怕我就算在你門前跪上三日,也一定要拜你為師。”
邵瑜輕笑一聲,說道:“身為女子又如何,難道真的就比男子差了嗎?你比一百個葉雲琛都優秀,葉家的未來是你,不是葉雲琛。”
葉雲琪聞言輕輕點頭,眼中的野心展露無遺,笑著說道:“英雄所見略同。”
邵瑜見她沒有半點遮掩的意思,目光便落在那個老者身上,見到這位靈嬰境的高手,此時低眉斂目,站在葉雲琪身旁,就像是一個最普通的護衛一般,邵瑜頓時明白,這人多半也是葉雲琛的親信。
“姑娘好魄力。”邵瑜點點頭。
葉雲琛立馬便說道:“先生覺得如何,你這一身本事,教給我,絕對不算埋沒,況且我也可以像先生保證,絕對不會傷及您孫女,甚至還會竭儘全力,供養她修煉。”
“那你就一定要我的命咯?”邵瑜問道。
葉雲琪有些惋惜的說道:“葉雲琛於我葉家,實在是太過重要,不殺了先生,我怕難以服眾啊。”
邵瑜定定的望著她,說道:“我看錯了,姑娘再厲害,眼光也隻盯著一個小小的葉家,卻不知雲州之大之廣,眼光盯著一地的權利,未來前途終究有限。”
葉雲琪隻當這是邵瑜在臨死嘴硬,並沒有將這些話放在心上,她也不願意繼續陪邵瑜玩貓捉老鼠,直接吹響口哨,緊接著便有數個穿著短打衣衫的人,出現在這片空地上。
“拿下!”
葉雲琪一聲令下,這些人立馬全都圍了上來。
隻是很快,他們便被一股子無形的力量所阻擋。
“這是此人的妖術,硬攻即可。”葉雲琪說道,顯然她已經從先前那批人口中,聽到了關於邵瑜這妖術的描寫。
一群靈嬰境強者圍攻之下,邵瑜的這個簡易的陣法,自然撐不了多久。
可邵瑜的本意,也不是讓這個陣法支撐多久。
破陣之後,邵瑜將一把符籙砸在地上,緊接著,很快一大片青煙飄蕩起來,邵瑜一把抓住顧廷璟和月牙獸,朝著橫斷山脈深處疾行。
混亂中,邵瑜回頭看了一眼,正好見到那青煙正中,有人站在一個倒扣的光罩當中,因有外物阻擋的緣故,那人沒有受
到半點青煙的影響。
她甚至還朝著邵瑜師徒逃跑的方向遙遙望了一眼。
“這女人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為何這麼厲害,修為等級這麼高就算了,靈紋造詣也這麼高。”顧廷璟有些發酸,畢竟葉雲琪實在是太過優秀。
邵瑜看了這傻孩子一眼,說道:“你遲早要被女人騙死。”
“嗯?什麼騙死?難道這女人又撒了什麼慌?”顧廷璟滿是不解,對於同樣的事情,他總覺得自己獲取的信息,實在比邵瑜少了太多。
先前這一老一少有詐,他是半點沒有看出來,如今葉雲琪又撒了什麼慌,他也一點都看不明白。
“女人的年紀是會撒謊的,她行事這般老辣乾練,顯然是個老江湖,十五六歲大的小姑娘還在跟著老師學習,怎麼會是她這個樣子。”邵瑜說道。
一開始,葉雲琪雖然故意做出一副少女的姿態,她那張臉也確實可以拿來騙人,但神態可以騙人,眼神卻騙不了人。
少女的眼神清澈見底,絕對不是葉雲琪那種,藏了許多故事的眼睛。
就連方才的突圍,邵瑜都覺得實在是太過簡單了,就像是葉雲琪在故意要放他二人離開一般。
邵瑜不知道葉雲琪有什麼打算,他也不會很天真的認為葉雲琪是個慈善家,正因為葉雲琪行為詭異,邵瑜才越是警惕。
“罷了,走一步看一步。”邵瑜說道。
顧廷璟被邵瑜提著,再度回到了橫斷山脈的內圍,這一次,一路上由顧廷璟開路,邵瑜就眼睜睜看著顧廷璟和那些妖獸作戰,若是遇到修為碾壓不多的,即便顧廷璟惹了一身傷,邵瑜依舊在旁邊袖手旁觀,除非妖獸修為碾壓太多,否則邵瑜絕不輕易出手。
若是換了旁人,隻怕壓根受不了這樣壓榨到極限的方式,但顧廷璟是一身神骨,因而出了修煉極快,恢複速度也奇快。
就這樣一邊挨打,一邊往橫斷山脈深處行進,顧廷璟的修為也跟著突飛猛進。
足足一年時間,邵瑜都陪著顧廷璟耗在橫斷山脈裡麵,而顧廷璟也成功從顯靈境,進階到了靈丹境,且因為有豐富和妖獸鬥爭經驗的緣故,顧廷璟的打鬥技巧也一直突飛猛進。
與此同時,在邵瑜的一對一專門指導下
,顧廷璟的靈紋水平也在飛速提升著。
這一年裡,邵瑜倒是時常想起葉雲琪,可偏偏偌大的橫斷山脈,卻再沒有葉家人的尋人的消息。
在覺得顧廷璟實力足夠之後,邵瑜這才帶著他離開橫斷山脈,這一年裡,師徒兩在橫斷山脈收獲頗豐,光是獵殺妖獸所得,便可以換一大筆銀錢。
等到邵瑜和顧廷璟,兩人大搖大擺的擺出真身回到京師之時,所有人都驚掉了眼球。
一年前,京師世家們一起圍剿邵瑜和顧廷璟師徒,這兩人卻消失匿跡,世家們辛苦忙了兩個月都沒有發現兩人的蹤影之後,這才徹底放棄尋找,隻不過這一年來,每每見到身形酷似師徒倆的人,都要多注意幾分。
邵瑜師徒這樣大搖大擺的出現,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原本顧廷璟因為家世的原因,在京師倒算是個熟練,而邵瑜,卻顯得寂寂無名,因為神骨之事,方才名聲遠播。
此時他們見顧廷璟修為暴漲,從前一個藏靈境三重的廢物,如今卻變成靈丹境初期,眾人如何能不明白,邵瑜不僅沒有搶奪徒弟的神骨,反而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對徒弟悉心教導,這才讓顧廷璟有了這樣突飛猛進的成績。
“你們這是要做什麼?”顧廷璟還沒走到明月武校門口,便有一堆人圍了上來。
“顧廷璟當年殺害許家三郎之事,如今還沒有一個了解,我等隻是路見不平,想要伸張正義。”為首的人說道。
顧廷璟已經是靈丹境,顯然已經將神骨融合得極好,若是這個時候再殺人奪骨,雖然不是不行,但場麵是哪個鬨得實在太看,有損他們世家的名聲。
可若是就這樣輕易的放過這師徒二人,那又顯得他們這一年來浪費的時間和精力,都極為可笑。
因而本著損人不利己的心思,這些人此時便全都圍了上來,想要借著人多勢眾,從顧廷璟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諸位,你們想要伸張正義,不如直接搬了刑院的名頭來,當年許家都無法給顧廷璟定罪,難道今日你們就可以了?”邵瑜問道。
“可不可以,不是你說了算。”一人極其自信的說道,似是非要借著人多勢眾,將顧廷璟請到刑院去受罰一般。
邵瑜仔細打量了這人一眼,見到他衣服上那個家族族徽的標記,揚聲問道:“趙家人?”
那人點點頭。
邵瑜接著說道:“當年許成汝自知理虧,不敢和我立下賭約,今日你若真要為許家三郎伸張正義,認定是我這學生殺了人,那就如當年許成汝一般,立下賭約吧。”
“什麼賭約?”這個趙家人頓時皺眉,他想到了先前打聽消息時,聽到的那件事。
他心下想著,一定不會是真的,怎麼會有三星名師,願意為了一個學生而放棄自己的名師身份。
豈料怕什麼來什麼,邵瑜直接說道:“久聞趙家至寶青雲鼎之名,你若願意,我們便可立下賭約,或者我舍了名師身份去聖宮請真言鏡,或者你舍了趙家至寶與我。”
那個趙家人立馬不說話了,青雲鼎事關家族傳承,豈是他一個普通族人可以決定的,這個賭約,他應不下。
邵瑜擺明了這樣玉石俱焚的架勢,朝著這群人一起望了過來,口中甚至一個一個的念過去:“陳家人,胡家人,吳家人……”
每念到一個,這些人就往後退了一步。
等到最後,原本圍著邵瑜師徒的大部隊,此時已經空出來好大一個圈來。
“如果不敢打賭的話,就不要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邵瑜說道。
[杠精值:+30]
邵瑜挑了挑眉,沒想到這些人後退,卻能得到來自齊鳳林的杠精值,可見這些人的到來,都是背後齊鳳林再搗鬼。
在這些人完全不敢阻攔的情況下,邵瑜十分輕鬆就進了明月武校,一進學校,還未走到慣常用的演武場,就見到了一場校園霸淩。
“你個廢物,你的老師早就跑了,你以為你還是三星名師的學生?”胖胖的學生,朝著地上那個灰頭土臉的孩子惡狠狠的說道。
地上躺著的是一個身形瘦小的年輕學生,此時他麵上滿是痛苦,說道:“我老師馬上就會回來,你們不要胡說。”
胖胖少年嗤笑一聲,說道:“回個屁的回,我要是邵瑜,搶了學生的神骨,恨不得跑到天涯海角,怎麼還會跑到這個犄角旮旯的地方,教你這樣的廢物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