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給你做的薄荷煎蛋,你嘗嘗。”
自從那次顧垣吃了薄荷口香糖後,薄荷這兩個字就不再單純。如今富小景再聽到這兩個字,心跳都比平常快了不少。
顧垣把一隻蛋切成兩半,一半放到富小景的碟子裡。
“還不錯,起碼比我早上煎得要好不少。”
富小景切了一小塊煎蛋放進自己嘴裡,“確實還可以,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你早上做的。”
“謝謝。”
“這是實話。”
往前跟薄荷有關的戲碼又在富小景腦子裡重現了一遍。室內溫度本來就高,她又固執地沒有除下大衣,兩頰早被蒸得熱起來,此時往事重現,就像是煎蛋時被油鍋裡的熱氣再熏了一遍,鼻尖也淌下汗珠。
“你是不是熱?”
“沒有,現在溫度正好。”
“那怎麼出汗了?”
“是嗎?”
白葡萄酒瓶插在冰塊桶裡,被白花花的冰塊圍住了。顧垣拿著冰塊鉗取出一個冰塊,送到富小景的嘴邊,她的雙唇都被冰塊給冰涼了,隻是顧垣的目光罩下來,沒一會兒就烤熱了。她覺得口渴,那個冰塊又移到了她的下巴,她下巴癢得厲害,臉偏過去也不管用。
“彆鬨了!”富小景拉了拉椅子,離他又遠了些。
“你可真小孩子脾氣,一點兒都不識逗。”
“不知誰小孩子脾氣?這也能怪上我。”
富小景年紀本就算不上大,當著顧垣的麵她又自動地變小了幾歲,偏偏她還不自知。
顧垣笑著幫富小景切了手邊的薄荷煎蛋,叉了一小塊放到她嘴邊,“怪我還不行嗎?”
富小景剛開始還閉著嘴,後來那小塊煎蛋一直抵著她的下唇,她正準備張嘴吃掉時,顧垣突然把銀叉子上的煎蛋送到了他自己口中。
“我還以為你不吃了。需要我再給你切一塊嗎?”
“不需要。”
顧垣又切了小塊蛋遞過去,富小景一口就咬住了,快速咀嚼完畢後,挑著眉毛衝顧垣笑。
接著,他又叉了一小塊送到她嘴邊。
連著三四次,富小景覺得這個遊戲實在沒意思,“我又不是沒有手。”
“我有手,我不介意你這麼對我。”
富小景誇張地搖了搖頭。
顧垣開了白葡萄酒,斟了半杯放到富小景手邊。
“你自己喝吧,不過也不能喝太多。我一會兒開車去送你,不能喝酒。”
“你要實在舍不得我,乾脆和我一起去好了。”
“你不是很快就回來了嗎,再說……”
“再說,你也沒那麼舍不得我。”顧垣晃了晃酒杯,灌了一口酒,“我一會兒讓酒店派車去送我,起碼這次不需要額外付錢。你開車去還需額外負擔油費和車輛損耗費,從省錢角度講,你去送我並不是個好選擇。”
富小景聳了聳肩,“這樣也好。”
“你不會不高興吧。”
“哪有?有車送你那是再好沒有。”
“可我覺得你很想開車去送我。”
“你是通過什麼論據得出的這個結論?”
顧垣舉著酒杯與富小景手旁的酒杯碰了碰,“如果你不是為著一會兒去送我,那你為什麼不喝?”
富小景搶過酒杯往嘴裡猛灌了一口,喝完舉著酒杯在顧垣眼前晃,“現在,我可開不了車了。”
顧垣扳過她的臉,又往她嘴裡送了些酒精。
直到進了電梯,富小景的頭還暈乎乎的,她的嘴麻酥酥的,說出來的話卻脆生生的,“有誰剛吃完飯就馬上去吃下午茶啊?”
“你和我。”
枝形吊燈發出昏黃的光,富小景踩在花樣繁複的手工毯上,盯著眼前的銀質點心三腳架發呆,“不是說隻點一份小蛋糕嗎?這麼多,怎麼吃得完?”
“可以打包。你留著晚上慢慢吃。”
富小景掃了掃巴洛克風格的大廳,“這裡真的有人打包嗎?”
“彆人關你什麼事。”
“你說得很有道理。”
富小景從第二層取了一個司康餅剖開,抹上草莓醬和奶油,送進嘴裡,“味道可真不賴。”
見顧垣不吃,富小景又剖開一個司康,抹濃縮奶油的時候很是小心翼翼,待草莓醬和奶油與司康餅完美結合後,才把司康餅遞到顧垣麵前,“相信我,不吃你會後悔的。”
“我寧願後悔。”
“就一口,嘗一口還不行嗎?我跟你說這是我最近吃過的最好的草莓醬,而且為了照顧你的口味,我奶油隻抹了一點兒。”
顧垣接過去咬了一小口,“確實不錯,尤其你抹的奶油恰到好處。”
富小景不便再為難他,又給自己挑了一塊蘋果三明治,“你能接受香菜嗎?過年我可以給你包香菜牛肉餡餃子。”
“相比香菜,我更願意吃露茜做的南瓜餅。”
“那就算了,我還是給你包胡蘿卜牛肉的。”富小景想了想接著說,“你要在這個房子過年嗎?”
“你想在哪兒?”
“我覺得還是在布魯克林比較好,附近中國人也多,過年的氣氛也更濃些,還可以在你那小院子裡放煙火。春節那天你真的能回來嗎?”
她上次看煙火還是在布魯克林大橋,那天是美國獨立日,站她身邊的是羅揚。煙花是抓不住的,身邊的人又何嘗不是,可她依然喜歡看煙火。
小時候,春節還沒禁放煙花爆竹,每年過節辦年貨她總要纏著富文玉買好些煙花,富文玉一貫膽子大,唯獨在這件事上膽小,年年的煙火都是她來點燃。她裹著厚厚的棉服,戴上耳罩帽子,找到點火點,拿著打火機點燃,接著便捂住耳朵,倒退著往後跑,眼睛一直朝上,看著五光十色的煙花在空中綻開,一年年就這麼過去了。即使短暫,生活也是很需要這些顏色,否則實在無聊。
顧垣取出鑰匙交給她,“這幾天就有勞你了。”
富小景把布魯克林房子的鑰匙留下,把另一把鑰匙推回去,“車鑰匙你就拿回去吧,我雖然車技還不錯,但在曼哈頓開車還是需要點兒本事的,我可對付不了那些出租車司機。”
“那你采辦年貨的交通費要不要我出?帳算得太清就沒意思了。”
他起身摸摸富小景的頭,俯身附在她耳邊說,“我走了,你慢慢吃。”
“這麼快?”
“要不你和我一起走?”
富小景呆在那兒,半分鐘後才蹦出一句,“你喜歡芥菜蝦仁水餃嗎?”
“你做什麼都好。有事兒給我打電話,要是你那室友再整出什麼事兒,你就先到我那兒去住,事情等我回來再解決。”
富小景目送顧垣出了大廳。
“小景,你是在哪兒挖到這種男人的?”
“你怎麼在這兒?”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剛做成一筆小生意,我決定在這裡犒勞犒勞自己。”
梅穿一件亮銀色修身長裙,踩著恨天高指著顧垣坐過的位置說,“他還會回來嗎?”
富小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