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在心裡道:您還知道開枝散葉是大事呐!那您深夜來這兒正爭什麼寵啊!
陸則將手放在盛公公肩膀上,又是一笑,俯在耳邊道:“要我說,公公想好辦好差,那就得提醒提醒各宮的娘娘。”
盛公公眼睛一亮,“陸指揮使此話怎講?”
陸則用十分認真的語氣道:“這爭寵的精髓,乃是主動二字,咱們這位陛下的性子都冷成什麼樣了?紫禁城的地都結霜了,我若不是因為十分主動,能在養心殿聖寵不衰嗎?”
盛公公點頭,又覺得不對勁,複又皺眉。
須臾,盛公公才道:“那……怎麼個主動法?咱家總不能把各宮的娘娘往養心殿領吧。”
陸則道:“這就得公公您下點功夫了。”
盛公公一頭霧水,忍不住道:“咱家往哪下功夫啊?”
陸則又笑道:“這宮闈之事,我又見不著各宮娘娘,也幫不上什麼忙,不過......”
盛公公積極道:“不過什麼?”
陸則道:“今夜錦衣衛事多,兩個案子等著我去辦,晚上就不來養心殿了,公公把握機會啊。”
說罷,陸則轉身離去。
“嘿——”盛公公看著他的背影,提著一口氣,嘟噥道:“侯爺您進錦衣衛可真是屈才了。”
豔陽高照,盛公公在禦花園打轉,腦子裡都是陸指揮使說的話,還彆說,真是越想越有道理,怪不得獨得盛寵三年。
下點功夫……
盛公公抬起下巴,去看整個後宮。
鹹福宮的薛妃、長春宮的李妃、翊坤宮的柳妃,這都不成。
新進宮的何淑儀,姓何,估計也是不成。
那便隻剩下徐淑儀和秦美人了。
盛公公先去了一趟鐘粹宮的怡蘭軒。
見過徐淑儀後不由感歎,不愧是左都禦史徐博維之女,體態端莊,人瞧著也不急躁,是個拎得清的,就是和先皇後差了一些。
想起先皇後,盛公公不由長歎一口氣。
先後寬厚仁愛,待他們每個人都極好,就連他這個閹人的喜好,她都記得。
盛公公看了一眼太和殿前的日晷。
想到了三年前。
那時的坤寧宮常有嬉笑聲,紫禁城的地還沒結霜。
皇後娘娘時常不知從哪就變出一枚玉佩,道:“這可是本宮的兄長剛拿來的山水玉佩,盛公公莫不是有千裡眼?”
這般語氣,忽然一轉,他又聽到皇後娘娘道:“公公讓我進去吧,我必須要見陛下一麵。”
盛公公閉了閉眼,朝淑玉苑走去。
深宮僻靜,微風拂過,發黃的樹葉從枝木簌簌落下。
太監女史還在掃地。
盛公公是打著尚衣局的旗號過來的。
盛公公讓身後的小太監將今年的皮毛份例送了進去。
秦婈連忙走出來道:“這些事,怎好勞煩公公親自過來。”
她猜到今日尚衣局會來人,卻沒想到盛公公會來。
盛公公看著眼前人,依舊覺得有些恍惚。
不過思及來此的緣由,便道:“這淑玉苑要是缺什麼,美人同奴才說就是。”
秦婈自然知道這些都是客套話,便柔聲道:“淑玉苑什麼都不缺,勞公公費心了。”
盛公公實在不習慣這張臉和自己如此客套,忍不住朝天看了一眼,道:“下月初九便是萬壽節,還望、還望美人早做打算。”
一聽這話,秦婈還有什麼不懂。
天子身邊太監的提點,在這後宮裡比什麼都重要。
秦婈從袖口拿出一塊秦綏之給她的玉佩,放到了盛公公手上,“多謝公公提點。”
此情此景,盛公公整個人都跟被雷劈了一樣。
盛公公看著玉佩上的山水,磕磕盼盼道:“美人哪、哪來的山水玉佩?”
其實太監坐到盛公公這個位置,已是什麼都見過了。
珍饈美饌,金銀珠寶,他什麼都不缺。
隻是這宮中的禮,來往皆是人情,他想交的人他便會收,不想交的人便會拒。
吹拂過臉頰,秦婈裝作不太好意思的樣子道:“家中兄長是在外經商的,這些都是他給的。”
盛公公恍然大悟般地點了點頭,放入懷中道:“那奴才就謝過美人了。”
秦婈道:“公公客氣了。”
盛公公走出漱玉苑,小太監在一旁道:“公公可要奴才去囑咐尚寢局那邊……”
盛公公道:“不必,什麼都彆說。”
小太監道:“明白了。”
傍晚將至,盛公公又端著名冊和名牌,笑嗬嗬走進了養心殿。
蕭聿看見他的表情不由蹙眉。
盛公公看似卑微,實則蠻橫地將名牌放到皇帝眼前,笑道:“今夜既然陸指揮使不過來,陛下還是瞧瞧吧。”
帝王眉宇間的淩厲令盛公公的心怦怦直跳。
蕭聿低頭看名牌,須臾,忽然嗤笑,“盛康海,你這是收了秦美人多大的禮?”
一個描漆盤子上六個名牌,獨獨給秦美人栓了一條紅繩。
盛公公雙膝一彎,跪到地上,“奴才有罪。”
天光又忽然暗了幾分,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四麵寂靜,楹窗上的水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隻聽蕭聿捏著羊脂白玉的山水玉佩,一字一句道:“這是秦美人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