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絲竹悅耳聲漸起,楚正道:“我聽聞,陛下賜婚那日,何子宸去乘月樓買醉去了。”
說罷,楚正又道:“你說這何子宸竟也不嫌丟人,居然當夜酒樓裡吟詩三首,念的全是蘇家女。”
陸則微微皺眉,“楚正,說這些作甚。”
這時,一道身影悄然無息地飄過,落在隔斷的屏風後。
楊堤看了一眼抿唇不語的晉王,心想:再薄情的男人,估計也不願娶心裡裝著彆人的女子。
便給蕭聿倒了了一杯酒,打圓場道:“殿下此番與鎮國公府結盟,成王和燕王怕是都要急了。”
楚正毫無眼色,繼續歎氣道:“能拉攏鎮國公是好,可蘇家女名聲不佳,與何子宸牽扯不清,這終是個麻煩事。”
蕭聿一飲而儘。
半垂著眼,把玩著手中小小的杯盞,晃了晃,忽而涼涼一笑,“麻煩又如何?蘇景北又沒有其他女兒。”
楚正又道:“左右側妃之位還空著,不若殿下選兩個喜歡的,和太後娘娘說一聲?”
楊堤推了楚正一下,道:“你這是要殿下當著世人的麵,去打蘇大將軍和蘇淮安的臉?”
“是是是,是我思慮不周。”楚正撓了撓耳朵,道:“不納側妃,找兩個揚州瘦馬也行,燕環肥瘦,應有儘有。”
屏風後的身影一僵。
心像是灌了鉛一樣的往下跌。
大滴大滴的淚珠子墜到了扇子上。
心道:高門貴女又如何,還不是成了旁人奪權的一柄利劍嗎?
這些人把她當什麼?
既然如此嫌棄她,他又何必請旨娶她?
她也是一千一萬個不想嫁他。
蘇菱擦了眼淚,再不想聽這些,直接轉身離去。
蕭聿看著楚正道:“楚七,以後在外麵,還是少說這些。”
楚正一愣,道:“今兒看著成王和燕王吃癟,我也是高興過頭了,殿下恕罪,是我失言了。”
酒過三巡,楚正和楊堤紛紛離開。
陸則低聲感歎:“就楚正這個廢物樣,竟也能做到翰林院五品學士,皇後也真是厲害。”
蕭聿又喝了一杯,醉意微醺,偏頭往樓下瞧。
陸則也順著他的目光看——
綾羅綢緞空中飄。
千嬌百媚楊柳腰。
“不是吧,殿下喜歡這麼細的腰?”
陸則見他沒說話,不由提了下眉,“難不成......殿下真起了納妾的心思?”
蕭聿斂眸,道:“長澤,我娶的是正妻,不是納妾,再不喜歡,也會敬重她。”
陸則把心放到了肚子裡。
須臾過後,蕭聿又道:“她若是聰明,就彆再與何子宸接觸,我亦會好好待她。”
陸則又給他倒了一杯酒,道:“那我便等著喝殿下喜酒了。”
杯盞相撞,嗡的一聲,蕭聿和秦婈一同睜開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蕭聿忽然翻身坐起。
他背對秦婈,整個人就像是丟了魂一般。
整整三年,她一次都未曾入過他的夢。
他想,她定是恨極了他,所以連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機會都不給他。
可昨夜的夢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日她怎會出現在慶豐樓?
還哭了?
不止是慶豐樓,還有鎮國公府......她還見了莊生?
皇帝遊魂時,他背後的秦美人,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嘴唇都白了。
秦婈捂著心口,努力平複著心跳,狠狠掐了自己兩把後,迅速下床,對蕭聿道:“臣妾伺候陛下更衣。”
蕭聿一把拽過玄色的龍紋錦袍,一言不發,推門而出。
“嘭”地一聲。
昨晚沒聽到任何動靜的盛公公早已枯萎,眼見陛下衣衫不整地走出來,還以為是秦美人觸了聖怒,忙道,“陛下息怒!”
蕭聿眸色晦暗不明,沉聲道:“叫莊生在一個時辰內入宮。”
盛公公低聲道:“陛下,莊先生之前不是說......”
蕭聿打斷了他的話,“傳朕旨意,耽誤一刻,朕便一把火把慶豐樓燒了。”
半個時辰後,莊生便出現在養心殿門口。
莊生行禮,“不知陛下喚草民來所謂何事?草民萬分惶恐。”
蕭聿喉結微動,冷聲道:“永昌三十六年,你可曾在慶豐樓見過皇後?”
莊生一愣,“陛下怎會......”
蕭聿不敢相信地蹙眉道:“你當真賣了朕的行蹤?”
莊生立馬跪下,一字一句道:“陛下息怒。”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當時的莊生與他毫無交情,賣他的消息也是情有可原。
他自然不會降怒於他,隻是......
蕭聿抬手摁了下眉心,深吸一口氣道:“出去吧。”
莊生起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