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大婚==
謹蘭苑的四周一片嘩嘩的水聲。
房簷下,長歌低聲道:“秦美人的心也是真大,把陛下得罪了,竟然跟沒事人一樣。”
“仗著有太妃護著,到底是不一樣。”靈鵲瞥了眼身後透著光暈的支摘窗,幽幽道:“謹蘭苑的用度沒多少,燭火竟是徹夜不息。”
就在這時,謹蘭苑門聲響動。
狂風讓雨勢更勝,吹得衣衫獵獵作響,蕭聿身上的玄色龍紋長袍已濕了大片。
小太監臉一見來人,立馬顫著嗓子道:“奴才、奴才給陛下請安。”
陛下?
長歌和靈鵲聞聲對視,朝遠處一望,眼睛瞬間瞪大了一圈。
陛下來此作甚?
找秦美人繼續算賬?
雖說她們的心早已給了薛貴妃,但人在謹蘭苑,該辦的差事還是要辦的。
長歌轉身進了內室,表情凝重,急急道:“美人快準備下,陛下來了。”
秦婈剛沐浴過,如瀑般的青絲散在肩膀,發梢帶著瑩亮的水珠,不傅粉黛,也是楚楚動人。
聽到他來,她眸中不由劃過一絲驚訝。
“美人,快呀。”長歌提醒道。
秦婈回過神,立即放下手中的牛角木梳,推門而出。
秦婈福禮道:“臣妾不知陛下今夜會過來,有失遠迎,還望陛下恕罪。”
蕭韞仿佛沒聽見她的話,徑直走進內室。
帝王表情冷漠,空氣都跟著發沉。
謹蘭苑的宮女太監都默默吸了一口氣,心道:還不知秦美人今夜得多難熬。
外麵大雨持續在下,長歌和靈鵲送了帨巾和熱水進屋,正準備上前伺候,就聽蕭聿淡淡道:“退下吧。”
長歌和靈鵲一頓,頷首齊聲道:“奴婢告退。”
蕭聿的衣襟濕了大片,瞧著有些許的狼狽。
他脫下大氅,秦婈伸手接過。
秦婈看著男人鬢角的水珠,輕聲道:“秋日風涼,陛下淋了雨,不然還是沐浴後再歇息吧。”
蕭聿眸色暗淡,點了下頭。
帷幔一落,兩人又躺在了同一張榻上,蕭聿很快闔上了眼睛。
四周除了雨聲,便是呼吸聲。
秦婈睡不著,想起了之前那個夢。
想起了夢中蕭聿的那句,“我娶的是正妻,不是納妾,再不喜歡,也會敬重她。”
思及此,秦婈的嘴角不由泛起絲冷笑。
夢果然是夢。
他心裡若真有“敬重”二字,就不會在新婚之夜羞辱她,那段日子,他倆也不會鬨成那般。
這邊,蕭聿遲遲未能入夢,聽著耳畔起起伏伏的呼吸聲,心裡不免有些煩躁,於是沉聲道:“秦美人為何不睡?”
語氣儘是責備。
秦婈聲音恭敬且柔和,“可是臣妾吵到陛下了?”
蕭聿“嗯”了一聲。
聞言,秦婈撇了撇嘴角。
三年不見,怎麼添這麼多毛病?
秦婈自知胳膊拗不過大腿,六品美人拗不過帝王,隻好趕緊閉上了眼睛。
幔帳外燭火搖曳,兩人呼吸一輕,一同入夢。
永昌三十六年,七月十六。
屋內紅燭彌漫,屋外鼓樂齊鳴。
今日是晉王府辦喜事。
蘇菱身著婚服,雙手交疊於膝,端坐在榻。
瞧著儀態萬方,可赤紅色的蓋頭下,藏著的卻是失魂落魄的目光。
蕭聿抬手取了喜秤,緩緩挑起了眼前的紅絲蓋頭,晉王府的下人們屏息抬眼,偷偷去瞧新娘子的臉。
這一瞧,眾人立馬開始起哄。
鎮國公府的大姑娘,蘇大將軍的嫡長女,竟生的這般好看。
靡顏膩理,眉目如畫。
饒是從不沉迷女色的蕭聿,都不由多看了兩眼。
飲完合巹酒,喜娘各剪了二人一縷頭發,係好,放入桃木色的匣中,笑道:“恭喜王爺王妃,禮成。”
禮成,蕭聿要去外頭招呼賓客。
他低頭看了眼蘇家女白皙的小手,握了一下,道:“等我。”
他人一走,蘇菱左手摳著右手,耳畔全都是那日在慶豐樓聽到的話。
“能拉攏鎮國公是好,可蘇家女名聲不佳,與何子宸牽扯不清,這終是個麻煩事。”
“麻煩又如何?蘇景北又沒有其他女兒。”
蘇菱的腦子亂成一片,身子也跟著發僵。
今日,她真的嫁給他了。
一炷香接著一炷香。
賓客逐漸散去,也不知過來多久,外頭的女史輕輕開口:“奴婢給王爺請安。”
男人難得回了一句“免禮。”
一瞬間,她的心跳聲比外麵橐橐而至腳步聲更快。
他朝她走來,撩袍坐在她身側。
四目相對,蘇菱攥緊了袖口。
蕭聿替她拆下發簪,指腹劃過細白的脖頸時,蘇菱不由瑟縮了一下,她一躲,男人從鼻尖逸出聲輕笑。
他的手停留在她的頸後,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著。
“你躲什麼?”他看著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