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婕妤(1 / 2)

==第二十四章婕妤==

蕭聿睜開眼,神情恍惚地盯著床榻旁燃燒殆儘燭火。

這一場舊夢,好似直接將他拖拽至六年前。

那時他年少氣盛,半點兒都不肯讓著她,她做初一,他便做十五,針鋒相對,水火不容。

還偏偏自以為最不缺就是時間,

以為成親那日喜娘說結發白頭,乃是理所應當。

從未想過,他愛姑娘,從穿上嫁衣那一刻,就為他受儘了委屈。

他薄唇顫了一下,似乎想要喚她名字,卻又發不出聲音。

蕭聿是在失去中悔恨,秦婈卻是在悔恨中重生。

她聽著身邊錯亂呼吸聲,這一次可以斷定,她與他,做了三場同樣夢。

她到底是從鬼門關走過一遭,哪怕曾經確有諸多委屈,但時至今日,再回頭去看,她也不再怨他。

其實她也無甚資格怨他。

畢竟,與情愛相比,蘇家通敵叛國,害六萬將士命喪沙場,這才是真罪無可恕。

這天下已經是他了,以他性子,沒有剝去她皇後封號,肯善待她孩子,又何嘗不是念及那場夫妻情分。

隻是這情分,應當立於人亡政息之上。

此番進宮,她再不想在深宮裡迷失掙紮,隻想與他再做一次君臣,好好帶韞兒長大。

太妃說對,她想養皇子,還是得有寵。

靜默半晌後,秦婈伸出細白手指碰了碰他肩膀,柔聲道:“陛下今日還要上朝,該起了。”

蕭聿思緒瞬間回攏,他喉結微動,“嗯”了一聲,坐起了身。

秦婈趿鞋下地,手捧十二章袞服,似前幾次那般柔聲問詢:“臣妾替陛下更衣吧。”

蕭聿凝眸睼來,沒有如往常那邊拒絕,而是起身走到她麵前,張開了雙臂。

秦婈微怔,隨後小心翼翼地伺候他更衣,係冕冠、係玉帶,最後撫了撫青緣領中單,這做過無數次動作,眼下卻是格外笨拙。

蕭聿看著她慌亂指腹神色微暗,隨後推門而出。

秦婈跟上去目送他離開。

今日秋色甚好。

蕭聿朝太和門走去,玄色龍紋長袍在朱牆映襯下赫然生威,如記憶中某一日晨起,天青色時。

“盛康海。”蕭聿道。

盛公公碎步跟在帝王身後,笑道:“奴才在。”

“給長寧送封信,實話實話,叫她即刻回來。”

盛公公點頭道:“奴才明白。”

蕭聿腳步一頓,又道:“再傳朕口諭,道與禮部,秦美人遵儀知禮,貞靜持躬,著封為四品婕妤,擇日搬入景陽宮正殿。”

六品美人封為四品婕妤,這……這是越級封賞啊。

盛公公一怔,思及這兩道聖諭關聯,立馬道:“奴才這就吩咐下去。”

同禮部備過案,盛公公便將冊封聖旨送到了謹蘭苑。

隨後司禮監總管太監王複生又來了。

這回王公公臉上笑意,可比秦婈初入宮門那會兒諂媚多了。

“奴才給婕妤請安。”王公公道。

王公公從描漆托盤上拿過一張單子,雙手奉上道:“這是咱們景陽宮分例單子,若是有不夠用地方,儘管同奴才說,奴才立即便會給您送來。”

“公公太客氣了。”秦婈笑道。

“應該、應該。”王公公又道:“上回分給美人女史太監,可還得用?若是不得用,奴才下午就給您換人。”

秦婈道:“都還得用,勞公公費心了。”

王複生走後,秦婈將分例簡表緩緩打開——

四品婕妤:

年俸銀四百量,所用器皿為銀;瓷色為藍地黃龍,唯傘、扇、冰數量加半。

白蠟兩支,黃蠟兩支,羊油蠟四支。

她總算是不用整日計算著過了。

秦美人榮升秦婕妤消息,彷如戰場上一道狼煙,狼煙一起,各宮眼色都變了個樣。

這後宮曆來如此,誰失寵了、誰犯錯了,大家都是當笑話聽。

可得寵,那便不一樣了。

孫太妃身體各宮心裡都有數,眼下頻頻喚秦婈去壽安宮,皇帝也跟著寵,這顯然是準備將大皇子交予秦婈撫養意思。

後宮上下就這麼一根獨苗,這可不是小事。

薛妃一掌拍在桌案上,厲聲道:“不是說陛下厭棄她了嗎?怎麼還升了分位?”

長歌躬身道:“娘娘息怒,前兩日,秦美人是真沒個受寵樣子,今日、今日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不知怎麼回事?”薛妃怒道。

長歌立馬跪下道:“既然如此,咱們還不如做點什麼,娘娘吩咐便是,奴婢無有不從。”

“做點什麼?”薛妃“嗬”了一聲,道:“你真當那秦婕妤是個傻?剛一入宮,本宮就叫她來抄經文,她明知我那是故意為難,可偏偏儀態規矩就是絲毫挑不出錯,你做點什麼她能上鉤,你告訴我?”

長歌雙腿顫顫道。

薛妃呼吸兩口氣,道:“再等等,再等等。”

這深宮大院子裡,坐不住,又不止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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