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迷惑==
手被他這樣握住,秦婈更是不敢睡了。
她隻覺得處處反常。
身邊這個人......也有股說不上來的怪。
蕭聿捏了捏他的指尖,輕聲道:“睡不著?”
秦婈老老實實道:“臣妾剛醒不久......確實睡不著。”
蕭聿偏過頭,乜了她一眼。
秦婈又道:“若是耽擱了陛下歇息,那臣妾今夜不如搬到暖閣那頭去?”
“不必。”蕭聿頓了一下,淡淡道:“既睡不著,那就陪朕下盤棋吧。”
秦婈立馬接:“可臣妾的棋藝不精,著實怕掃了陛下興致。”
蕭聿拍了拍她的手背,“無妨,不會下,朕教你。”
秦婈萬分惶恐地看著他。
一時摸不清,他今夜到底想作甚?
薛瀾怡到底是驅鬼還是招鬼?怎麼這個人也跟中了邪一般?
皇帝發了話,那便是不得不從。
不一會兒,盛公公嘴角帶著笑意,招呼著宮人,將棋盤和熱茶端進來。
兩個人隔著棋桌對坐。
和許多年前一樣,蕭聿把白子給了她。
然後若無其事道:“朕讓你三步棋。”
這話一落,秦婈微微怔住。
很久之前的畫麵,忽然被扯到眼前。
蕭聿的棋藝跟他的人一樣,深刻不測,且難逢對手。
故而她每每與他對弈,皆是慘敗。
可下棋麼,最有趣的便是你來我往的那個博弈過程。
總輸,誰還願意陪他玩?
她總是把氣撒在夜裡,她用手抵著他的胸膛,問他為何不肯讓她三步。
而那個男人總是不由分說地將她的手腕扣在她後腰上,笑道:“阿菱,彆鬨我,願賭服輸。”
......
秦婈回神,拿出三顆白子,緩緩落下。
蕭聿跟著落了一子。
下棋確實有下棋的好處。
秦婈的心漸漸變得平靜,她捏著手中的白子,一邊捋順著近來發生的事,一邊去想麵前詭異的男人。
自入宮起,她從未想過坦白自己的身份。
其一,她的確沒有同他重修舊好的心思。
其二,她不敢去賭帝王寵愛。一旦認下,她便還是那個罪臣之女,即便他對自己有情分,可那情分能走多遠?他們之間隔著六萬條人命,如實以告,無異於將把柄主動放到了他手中。
至於其三,也是最要緊的一點。
蘇淮安和蘇景北,至今杳無音訊。
隻有蘇後崩逝,蘇家政亡,帝王才能安心,才能善待蕭韞。
昔日的聖怒猶在眼前,她以這樣不可置信的方式回到後宮,那皇帝該怎麼想?他會不會覺得蘇家另有圖謀,再脅迫她來逼蘇淮安現身?
她知道通敵叛國罪無可恕,可她仍是卑劣的希望,蘇淮安能活著。
她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她有信心以秦婈之名,在這後宮安穩過一輩子。
畢竟蕭聿這個人,從不信這些鬼神之說。
記得永昌三十八年,京城大亂,危機四伏,她去廟裡替他祈福,要他把開光的錦囊戴在身上,可他當時隻是淡淡地同她說,“阿菱,若是去廟裡祈福真的有用,那我的皇兄皇弟,定是要把京城的廟宇道觀踏平了。”
“你信這些,還不如信我。”
她是萬萬沒想到,他們會做那些夢。
第一回夢見從前那些舊事,她也以為,不過是巧合罷了,可事不過三,她能察覺不對,他自然也能。
以他的性子,一旦起疑,定會將自己查個底朝天。
她是見過蕭聿辦案的,任何的蛛絲馬跡,他都不會放過。
事情做得再乾淨,總是有漏洞可尋,比如她買戲子回府的事,這動靜鬨得不小,慶豐樓那些看熱鬨的人不知她是誰,但莊生卻是一清二楚。
她甚至做好了蕭聿把朱澤和四月抓到她麵前,質問她是不是奸細的準備。
就連抵死不承認的說辭,她都想好了。
鬼神之說,哪裡有絕對的證據。
然而他並沒有這樣做。
倘若宮外的事,她僥幸躲過,那宮裡的呢?
帝王連連做怪夢,不說該立馬找道士來做法,最起碼,他總該去其他宮裡睡幾回吧。
他也沒有。
思及此,秦婈終於頓悟,到底是何處詭異了。
像他這樣連神佛都不信的人,明明懷疑自己,卻沒有大動乾戈地查她,他每次對她的試探,就像是......希望她承認。
對,就像是在等她承認。
此刻就更詭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