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1 / 2)

==第三十八章年關==

年關將至,朔風摧枝。

夤夜忽地下起雪來,棉絮狀的絨雪飄了一夜。至天將明時,楹窗外仍舊簌簌有聲,殿門口的積雪也摞了足足半尺高。

景仁宮的太監宮女早早就起來乾活了。

秦婈睡了個自然醒,竹蘭伺候她洗漱,竹心替她梳頭,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秦婈雖然還隻是四品的婕妤,但宮中的女官太監們向來是看人下菜碟,如今景仁宮的一切分例,那都是照著三品昭儀給的。

炭火燈燭一應俱全,就連早膳都跟著豐盛起來。

當然,這也是皇帝默許的。

用過膳,秦婈漱口浣手,剛剛將手中的帨巾放下,就見一個小太監快步走進來,笑的眼睛似乎都要沒了。

“主子,大皇子移宮了。”

秦婈眼睛一亮,“真的?這麼快?”皇子移宮不是小事,她本以為還得很多天。

因著“風寒”,秦婈已是有好幾天沒見到兒子了。

小太監笑道:“是,眼下都到了。”

一聽這話,秦婈挑起的嘴角壓都壓不下去了,立馬從圓凳上彈起,平日裡的款款玉步,都跟著亂了節奏。

景仁宮殿門口的人很多,壽安宮裡許多熟悉的麵孔都跟了過來。

小皇子身著薰貂,腰配金玉帶,雖然身量不高,但秦婈就一眼便看見了他。

四目相對,秦婈不由緩緩蹲下身,朝小皇子張開了雙臂。

小皇子的腿,短歸短,但其力量,卻不容小覷。

他撲過來的那一刻,秦婈險些跌坐在地上。

秦婈默默穩住腳跟,扶著膝蓋,有些尷尬地起了身。

蕭韞仰頭小聲道:“母妃。”

語畢,還衝秦婈伸了伸手。

秦婈對這樣的目光,可謂是毫無招架之力,她立馬俯身,將兒子抱了起來。

可三歲半的孩子,瞧著不大,但落在手上,卻跟石墩似的。

秦婈不過十六,手臂細的一瞧便知沒勁兒,這不,還沒抱多大會兒,就漸漸開始乏力。

袁嬤嬤忙笑道:“婕妤不然還是把他放下來吧。”

靠在秦婈肩頭的蕭韞毫無眼色,他隻覺得母妃身上可真好,頭發都比彆人的香,半點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秦婈隻好道:“沒事。”

其實她很珍惜蕭韞粘著自己的樣子,孩童的天真本就沒有幾年,皇子隻會更少,她已經錯過了三年,若不珍惜現在,等他再大些,皇上便不會再允許他這麼依賴自己。

秦婈給他抱進了屋。

院子裡的宮人看到大皇子和秦婕妤如此親昵,腰板都跟著硬了。

回想幾個月前,也就是剛選完秀那會兒,各宮挑選宮人,大家是誰都不想去玉淑院,誰都不想跟著秦美人。秦美人位份最低,母家不顯,自然沒有另外兩位淑儀風頭盛。

他們被挑過來時,心裡已經有了進冷院子的準備,誰能想到風水輪流轉,幾個月的功夫,秦婕妤院子換了三次不說,眼下就連皇子都有了。

後宮的女子,終究是有了孩子,才有依靠。

這一點,沒有人不明白。

秦婈把蕭韞放在榻上,輕問道:“可用過膳了?”

蕭韞道:“用過了。”

秦婈算了算時辰,道:“那一會兒便該午睡了。”

提起午睡,蕭韞像模像樣地歎了口氣。

小皇子的院子就在主院旁。

秦婈給他抱上榻,坐在他身邊,替了他蓋了被褥,“快睡吧,醒來還得看千字文。”

皇子一旦學步能言,飲食、動履、言行,皆有規度,再有半年,他便要日日入書房讀書了。

蕭韞是皇帝的嫡長子,且還是唯一的兒子,學業注定是一日都耽誤不得。

思及此,秦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蘇淮安,目光也跟著暗了下來。

秦婈一邊摩挲著小皇子的背脊,一邊把那些不敢宣之於口的話,放在心裡道:韞兒,其實你還有個舅舅,阿娘剛懷你時,便想著讓他來當你的老師。

他是鎮國公世子蘇淮安,是執法嚴明的大理寺少卿,也是永昌三十四年的金科狀元郎。

他才高八鬥,他滿腹經綸......

阿娘是真的不信他會叛國。

想著想著,秦婈的眼眶便紅了,胸口也跟著疼。

三年前的那些流言蜚語不停往她耳朵裡鑽。

秦婈連忙背過身,緩了緩,深吸一口氣。

小皇子剛換院子,今日的午睡實在是難上加難,他忍不住翻了個身,拽著秦婈的衣裳道:“阿娘。”

秦婈看著他閃閃發亮的瞳仁,不由笑道:“睡不著?”

小皇子攥著她的衣服,小心翼翼開口,“阿娘陪我睡,行嗎?”

“那就能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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