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婈道:“那都是太傅的功勞,臣妾不敢居功。”
楚後笑了笑,隨後又對柳妃道:“柳妃,眼下朝廷災情緊張,你肯帶頭節約宮中開支,這很好。”
柳妃道:“太後過譽,臣妾與姐妹們都是婦人,身居後宮,幫不上陛下的忙,便隻能節省些用度了。”
話音甫落,薛妃忍不住“呦”了一聲,“哪裡是過譽!依臣妾瞧,柳姐姐以前就是百年鬆做柴燒,大材小用,今兒才用到地方。”
近來,比起秦婈,薛妃看柳妃更是不順眼,說話夾槍帶棒,不是明諷就是暗刺,想來是六宮協理大權被奪的惡氣還沒咽下。
贏家總是對輸家要寬容幾分,柳妃不跟她一般見識,主動岔開了話。
今日這火星子,好不容易是滅了。
可李苑,這位生的白玉無瑕的高麗美人,卻突然開了口,“臣妾今兒怎麼瞧著秦婕妤越發圓潤了,莫非是......”
莫非是。
不得不說,這三個字就非常有靈性了。
皇上前陣子沒少往景陽宮去,李苑這句話,分明是在暗示,她可能有喜了。
這話一出,太後、柳妃、薛妃,一屋子人的眼睛都落到了她身上。
四周靜的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秦婈回頭看著竹心,低聲道:“你這丫頭,今早不是還說我瘦了?”
“奴婢瞧著,是瘦了的......”竹心頷首道:“自打發生災情,婕妤您就一直吃素,怎會......”
話說一半,竹心瞧了眼李苑的方向,道:“是奴婢眼拙。”
李苑眉眼彎彎,笑道:“婕妤彆急,許是我看錯了。”
小皇子似乎感覺到了危急,他立馬走到秦婈邊兒上,拉住了她的手,目光淡淡地掃過李苑。
孩童的目光裡不會有狠厲,可蕭韞的小臉用皇上就像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故而就這麼一眼,也讓人心中大動。
秦婈連忙勾了下小皇子的手心。
楚太後看著這一幕,悠悠道,“這皇宮裡冷清,還是多幾個孩子才好。”
從慈寧宮出來後,竹心忍不住低聲感歎道:“主子,大皇子今兒也是要給您撐腰呢。”
秦婈歎了口氣。
心說:連你都看出來了,屋裡那些人精自然也能。
可她死都死過一次了,又怎會在乎這點勾心鬥角,說句實在的,她是一點都不想讓蕭韞替自己出頭。
正思忖著,蕭韞捏了捏秦婈的手,十分自然地伸出雙臂。
這是走累了。
秦婈蹲下身,給他抱了起來。
竹心道:“婕妤怎麼不坐轎輦?”
秦婈道:“在宮裡便是一直是坐著,還是多走走好。”
回到景仁宮時,宮人們都在掛春聯、貼門神,臉上個個洋溢著喜氣。
秦婈聽了一路的,“奴才給婕妤請安。”
剛坐下沒一會兒,就見竹蘭竹心推門而入,柔聲道:“主子,柳妃娘娘派人給您和大皇子送了皮毛和錦緞來。”
秦婈道:“拿過來,我看看。”
“這呢。”竹心把單子交給秦婈,又道:“翊坤宮的宮女說,眼下宮中節省用度,這是柳妃單獨給您的。”
秦婈拿過瞧了一眼。
妝緞二匹、烏拉貂皮四十、帽緞二匹、高麗布五匹、絨十斤、棉線四斤......
差不多都是妃位的標準了。
秦婈道:“你們先收起來吧,明早我去翊坤宮親自道謝。”
竹心道:“是,奴婢這就去。”
夕陽西下,天空染了一片紅暈,光禿禿的樹枝迎風簌簌作響,秦婈在屋裡陪蕭韞讀三字經。
大皇子在一旁搖頭晃腦,秦婈托腮看著窗外的春聯愣神。
未出閣時,每逢年節,鎮國公府都熱鬨的不像話,賓客絡繹不絕,笑聲總是不斷,她常依偎在母親身上,和蘇淮安拌嘴。
說不過那位狀元郎,她就告黑狀,左右爹娘都是向著她的。
蘇淮安總是佯裝生氣地用手指敲她的頭。
很久以後,她才明白,蘇景明是根本不會同自己生氣的。
思及此,秦婈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薛襄陽找到了蘇淮安的線索。
那人讓盛公公當著自己的麵說,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蕭韞見秦婈出神,扯了扯她的袖口,喚叫了一聲阿娘,秦婈沒聽見,他立馬就坐不住了。
書一扔,拱到她身上,伸出五根短手指,在秦婈眼前晃了晃。
“阿娘!”
秦婈感受到了身上熱乎乎的一團肉,不由失笑道:“怎麼了?”
蕭韞認真道:“阿娘,是不是......在想父皇?”
秦婈一怔,眉宇微提,“唔......母妃在想彆的事。”
蕭韞又道:“那,母妃,就不想父皇嗎?”
秦婈看著他的目光,道:“是不是你想陛下了?”
蕭韞點點頭。
這個年紀的皇子,都是望著皇帝的背影長大的。
他對蕭聿,依賴有之,崇拜有之,敬畏亦有之。
秦婈道:“近來國事繁多,等再過兩日,陛下便會來看你的。”
***
旁晚時分,秦婈拆下了珠釵。
她一向愛潔,便是入冬也是天天沐浴。
天色一沉,她的身子也跟著沉入水中,香肩微露,濕漉漉的長發全貼在胸前,正闔眸休息,就聽竹心敲了敲淨室的門,道:“主子,您快些,陛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