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對秦婈道:“眼下天氣還涼,你身子一向......”怕涼,少吃些。
話還沒說完,空氣似乎都凝結了。
蘇後的身子如何,同眼前人大概都無甚關係了。
正是尷尬時,小皇子把剩下的那碗冰粉捧過來,小心翼翼道:“父皇,要嘗嘗嗎?”
見此,一旁的竹心皺起眉頭。
忍不住腹誹:小皇子呦,皇上怎麼可能吃剩下的東西。
竹心正準備上前將冰粉收走,隻見皇帝接過,竟是,全吃了。
蕭韞驚了一下,喃喃道:“母妃說,這不能多吃......”
說罷,他又去看秦婈。
秦婈答:“陛下與大皇子不同,多吃些也是沒事的。”
蕭韞不解道:“為何?”
秦婈想說因為他年紀大,但這話顯然不合規矩,於是到嘴邊就變成了,“因為大皇子年歲尚淺。”
這話,三歲過半的小皇子聽不出深意,但二十有七的蕭聿卻能。
蕭聿輕咳了一聲,話鋒一轉,開始問詢蕭韞的功課。
風景就是這麼煞沒的。
蕭韞老老實實地站在皇帝麵前作答,垂於兩側的雙手握成拳,過分緊張時,忍不住結巴兩回。
皇子在皇帝麵前自然是想表現的,可越緊張越說不出,憋的他耳朵都紅了。
雖說秦婈看不得他冷著一張臉嚇唬孩子,但父問子功課,她也確實不該置喙。
便無聲地歎了口氣。
然而就這輕飄飄的一口氣,歎的蕭聿太陽穴一跳,他至今也忘不了這孩子她是怎麼生下來的。
蕭聿捏了捏他小小的肩膀,語氣柔和了不少,“不錯,有長進。”
蕭韞的小臉瞬間紅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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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景仁宮四周燃起了燈。
袁嬤嬤將小皇子抱回暖和,殿內隻剩他們二人。
昨日之前,秦婈尚能笑著討好於他,當個恭順的妃嬪,眼下撕破了這層偽裝,真是處處都彆扭,怎麼都不對勁。
這男女之間關係總是十分微妙,空氣好像會說話,一個疏離抗拒,另一個定然感覺的到。曾經親密無間的夫妻尤甚。
蕭聿見她眉間寫著抗拒,便主動伸出手,攬過她的腰,輕輕地摩挲了兩下。
兩人同時開了口——
秦婈道:“陛下今夜不用議事嗎?”
蕭聿道:“你好像瘦了。”
“今夜無事。”他也不管眼前人用不用他陪,垂下眸,低頭輕啄她的鼻尖,看著她的眼睛道:“我在這陪你。”
秦婈偏過頭,蕭聿的視線撲了空,目光所及處變成了白皙纖細的頸。
男人的唇不由自主地落在上麵,蹭了蹭,有些討好地意味,鼻息間的熱氣噴灑在頸間,格外燙人。
這回秦婈沒躲,但無甚反應,大有一種“任爾千磨萬擊,我自巋然不動”的意思。
他們針鋒相對過,繾綣熱烈過,福禍相依過,並肩攜手過。
誤會、錯過、失望、絕望、生死、離彆、後悔、思念,仿佛這世上所有熱烈的情感他們都經曆過。
初識至今,已近七年,他不是不清楚,他眼中的人眼中已無他。
可那又如何?又如何?
蕭聿握著她的手道:“阿菱,你腹中無子,秦家也無功績,我不好直接封你為後,先提為昭儀可好?”
皇後,他也真敢想。
秦婈看著他道:“陛下就不能如之前那般待臣妾嗎?”
聞言,蕭聿蹙起了眉。
他的脾氣一向沒多好,她知道。
蕭聿喉結一滾,一字一句道:“朕這輩子,隻與你做夫妻。”
他的手越來越緊,攥的秦婈有些疼。
說實在的,她也不想惹他生氣,她輕輕喘了口氣,柔聲道:“時候不早了,臣妾伺候陛下更衣吧。”
秦婈勾著他起身,替他解素帶更衣,蕭聿頷首看著她的無比熟練的動作,怔怔出神,如同在看無數個回不去的日日夜夜。
秦婈將衣裳疊好,放置在矮幾上,踮起腳,抬頭替他拆卸玉冠。
但就是這樣平淡無奇的對視,蕭聿的眼眶莫名紅了,他低下頭,極輕地“嗬”了一聲,嗓子隱隱發緊,“我自己來吧。”
秦婈手腕一滯。
沐浴盥洗,同榻而眠,蕭聿還是給她留了一盞燈。
燭火搖曳,闔眼之前,蕭聿低聲道:“過些日子,我帶你見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