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蘭見此,忍不住一笑,“長公主可真厲害,平日裡小皇子都不與人親近的。”
琥珀附和道:“是呀,方才寶音公主差點沒把小皇子弄哭。”
秦婈也不由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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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寧行宮燭火搖曳。
陸則道:“明日天乾物燥,隻怕做好了防備,也少不了一場大火。”
蘇淮安道:“太史令掌管星曆,他這是一早就看好了時辰,不過若非真的爆炸,蒙古二王子又怎能相信是齊國蓄意挑撥呢?”
“這澹台易到底在大周安插了多少人,這幾日臣派人盯著他,他隻與太常寺卿吃喝,沒有任何動作。”說到這,陸則忍不住長吸一口氣,咬牙道:“我就納了悶了,東圍獵場的現有軍力,除了錦衣衛和金吾衛,還有穆都督手裡的五千騎兵,山上山下圍個水泄不通,他怎麼埋□□?而且就算提前埋好了,咱們若是不放人進去,誰給他引燃?明日看管不嚴,把閒雜人放進去,那必然又會引他起疑。”
蘇淮安道:“陸指揮使明日全力排查便是,澹台易若是點不燃一把火,他也做不了齊國帝師。”
“你就那麼確定,明日一定會著火?”
蘇淮安點頭,“齊國野心不死,但正麵迎敵,損耗又巨大,隻要讓二王子死在這,老可汗與大周會勢不兩立,兩邊一旦開戰,就是齊國的大好機會,澹台易不會放棄的。”
蕭聿在看著驪山的輿圖沉吟半晌,“明日起火後,穆都督會立即封山,以澹台易多疑的性子,哪怕放出去朕與二王子重傷的消息,他也未必肯信,定要回頭確認了才會走。若是朕沒料錯,他會借穆都督的身份行事,一旦得了穆為之的令牌,他手底下的人便能順利出京了。”
“陛下放心,明日,臣會在那兒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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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公公匐著身子上前道:“陛下,薛大人求見。”
蕭聿轉了轉手中的扳指,向後一靠,道:“讓他進來。”
蘇淮安及陸則轉身進入暖閣。
薛襄陽走進成序殿,雙手作輯,深深一拜,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蕭聿道:“薛尚書直說便是。”
薛襄陽呈上奏折,脫下官帽,跪在地上,“陛下明日萬不可進東圍獵場。”
蕭聿看著他道:“薛尚書這是作甚?”
薛襄陽沉聲道:“臣罪該萬死。”
蕭聿緩緩開折子,一目十行下去,眸光更深了幾分。
薛襄陽不愧做了多年的刑部尚書,這才幾日的功夫,就給薛二郎找好了替死鬼。薛二郎送進驪山的東西,由他這麼一改,則變成了喝酒誤事,受人蒙蔽,依照大周律法,未遂自首,最多是兩年牢獄之災。
既不用違背良心當奸臣,為日後埋下禍根,又能保下薛二郎的命。
這倒真是個兩全其美之策。
蕭聿闔上折子,似閒談一般地輕聲道:“薛二郎此番是受人蒙蔽,那十三年前倒賣軍械時,也是受人蒙蔽麼?”
話音甫落,薛襄陽下顎繃緊,臉色忽然變得鐵青。
“為了他的命,薛尚書打算拿薛家滿門的命去抵嗎?”
薛襄陽以額點地,豆大的汗珠附在太陽穴,大聲念了三遍,“臣罪該萬死。”
“薛尚書是我大周肱股之臣,清廉秉政,克己奉公,薛老將軍更是在知命之年,頂硝煙,踏白骨,舍身赴邊疆,守國土,立下功勞無數。”蕭韞頓了頓,話鋒一轉,“但,功是功,過是過,朕可以赦薛家株連之罪,卻無法替這天下,替大周百姓,與你論一句功過相抵!”
“臣糊塗,臣愧對皇恩,理應革職查......”
蕭聿打斷他答:“明日朕親自進東獵場,此事暫且不得聲張。”蕭聿看著他道:“薛二郎的倒賣軍械之罪,薛尚書的欺瞞之罪,回京論處,下去吧。”
薛襄陽的心怦怦直跳,關上殿門時,嗓字緊的仿佛在沙漠中走了三日的旅人。
一時間,也不知該後怕,還是該慶幸。
延熙五年,六月初二,萬裡無雲。
夏季水沛,錦衣衛帶著圍獵用的戰馬喝水,一匹馬,一把弓,百支箭。
陸則走到皇帝麵前道:“陛下,一切準備好了。”
蒙古的二王子起身,朝蕭聿敬了一杯酒。
鼓聲陣陣,蟲鳥齊名,氣氛仿如臨沸的水,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