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耳畔過,秦婈看著雙眸猩紅的小公主,驀地想起了北邊的風箏。
一幕幕接連在眼前閃過——
來時,小公主在馬車裡掂著蕭韞,道:“三歲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昨夜,她毫不費力地單手拖起蕭韞,道:“姑姑教你玩。”
......
秦婈看著長寧的身影,心臟不斷下跌。
太妃任由她三年不下驪山,甚至到了性命垂危那日,都不肯向驪山遞消息,難道是因為......
她早就猜到,任性驕縱的小公主,犯的是一輩子都回不了頭的錯。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蕭璉妤身上。
秦婈環顧四周,目光停在離春熙宮最近的瞭台,她狂奔過去,顫著手在雙屜中翻找弓弦,站起身,拉滿弓,朝黑漆無邊的上空,連發三箭。
箭矢劃破長空,“嘭”地一聲炸開,青煙向四周彌漫。
青煙在大周猶如軍令,一刻之內,周圍騎兵必會趕到。
“誰放的箭!”章公公道。
深夜風竹,萬葉千聲。
不過須臾,就聽見了陣陣馬蹄聲。
章公公看著不遠處的秦婈,道“秦昭儀可知擅發軍令的後果!”
楚太後立於黑夜之中,眸光湛湛,不疾不徐道:“秦氏,你膽敢與哀家兵刃相見?”
秦婈走到小公主麵前,拿出令牌,一字一句道:“見此令如見陛下,今日一切,臣妾一力承擔。”
楚太後看著她,神色一晃。
驪山是密林,火勢蔓延極快,根本不由人等待。
秦婈翻身上馬,對小公主道;“長寧!上馬!”
長寧長公主看著她也愣了一下,輕踏馬蹬,整個身子就落在了馬背上。
章公公揮手,春熙宮附近侍衛瞬間迎上,他攔住秦婈的馬,咬牙道:“忤逆太後是大罪,奴才勸秦昭儀莫要仗著一時得寵,便恃寵而驕。”
恃寵而驕。
秦婈拉住韁繩,倏然一笑,低聲道:“那今日我便教教公公,如何做寵妃。”
騎兵已經趕到,禹州總督何子宸看著眼前的令牌,大聲道,“末將何子宸,聽候發令!”
秦婈回頭的一瞬,何子宸眸中儘是錯愕,無聲言語,“阿菱......”
何二郎今年二十有五,生了一幅與邊塞將士不符的雋秀麵相,但又因久居塞外,膚色早已不如從前白皙,漆黑的眸中也仿佛覆著一層風沙,鎧甲仿佛與高大體魄融為一體,
一彆數年,秦婈從沒想過,還能這樣見一麵。
四目相對,她道:“還請總督率軍隨我去北邊救人!”
何子宸回神道:“臣領命。”
說罷,秦婈與蕭璉妤對視點頭,“走!”
二人同時揮鞭,朝濃煙奔騰而去——
何玉茹看著秦昭儀的背影,不可置信道:“她不是不會騎馬?”
薛妃、柳妃的目光一對,心中大駭。
方才那人,當真是秦昭儀嗎?
夜風鑽入袖中,衣袂獵獵作響,駕馬速度太快,發飾經不住顛婆,金釵、珠釵接連落在地上,烏發傾瀉,隨風飄動。
蕭璉妤馬術極好,行過崎嶇的山路,直奔山崖下有一座廟宇。
眼前已是一片火光,風勢一起,牆壁、廊柱、窗牖都被點燃,緊接著,樓宇轟然坍塌。
兩個嬤嬤各子抱著一個孩子竄逃。
周圍都是持弓箭的士兵。
疾蹄奔走,長公主拉緊韁繩,翻身下馬,一步一踉蹌地朝孩子跑去。
他們不過三歲的樣子。
看見長公主,一邊哭,一邊喊:“阿娘、阿娘……”
嬤嬤趕緊把孩子放下。
蕭璉妤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麵,她失力跪下,抱緊兩個孩子,啞聲道:“彆怕,阿娘在這……”
秦婈隻需一眼便猜到,麵前這兩個,是哥哥的孩子……
她看著小公主,喘息著啞聲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月華在眾目癸癸下收練,朝露漙漙,大霧開花。
宮妃、錦衣衛、還有聞聲而來的官員,鎮守驪山的騎兵相繼趕到,看著眼前已成廢墟的廟宇,和廟宇前的人,不由目瞪口呆。
任何人都不曾想到,一場大火燒出的林中秘,不是蘇淮安,而是他的一雙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