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有意與鎮國公府聯姻。
饒是蕭璉妤這樣從未碰過政治的天家公主,也知道齊家與楚家的裙帶關係,更知道,蘇家與楚家的還係著一層姻親。
政治聯姻,親上加親。誰知道他會不會答應。
離宮後,她整個人坐立不安,想到了最初抽到的簽文。
前路坎坷,會有彆離。
思來想去,她輕聲道:“青玉,你去告訴他,就說長公主府來了刺客。”
帷幕垂張,彤闌巧護,畫堂深幽,蕭璉妤坐在扶闌堂前,默默出神。
傍晚時分,蘇淮安身著暗緋色孔雀紋官服,手握折扇,倚在闌乾上看她,輕聲道:“殿下不是說府上有刺客嗎?刺客呢?”
公主偏頭,抬眸與他對視。
蘇淮安見她神色不對,走過去道:“怎麼了這是?”
她看著他道:“蘇大人近來可是在與齊四姑娘議親?”
聽著怒氣衝衝的質問,蘇淮安便笑。他笑她消息比他還靈通。
“是不是?”
蘇淮安道:“父親出征未歸,誰給我說親?”
“蘇大人的意思是,等鎮國公打了勝仗回來便能說親了?”蕭璉妤蹙眉道:“你難不成真的心悅那齊四姑娘?”
蘇淮安坐到她身邊,認真道:“素未謀麵,何來的心悅二字?”
蕭璉妤越來越覺得自己受了這皮囊的蒙騙,她用鼻尖輕哼一聲,喃喃道:“你總是這樣。”
蘇淮安討好地折扇推了推她的指尖。
盛夏悶沉濕熱,急風掠過,雨淅淅而下。
眼見大雨落地成霧,氤氳一片,蘇淮安起身,看著她道:“公主借我把傘可好?”
蕭璉妤橫了他一眼,語氣沉沉:“這會兒雨下的正大,陪我下盤棋再走吧。”
蘇淮安看得出來她還沒消氣,便從善如流地點頭,“好。”
兩個人對桌而坐,他靜下心陪她下棋,她卻時不時就要看青玉一眼,半晌過後,青玉指尖扣著描漆盤子,端著一壺茶緩緩走來。
茶蓋叮叮作響,水流如注,轉眼盛了兩杯。
公主牙齒暗暗用力,拿過杯盞,一飲而儘。
心道:君君臣臣,君貴臣輕,這些話都是他自己成天說的,她怕個甚?
畫堂帷帳迎風飄動,日暮鐘疏,蘇淮安瞥了一眼水藍色茶盞,也不動聲色地跟著喝了一杯。
扶瀾堂內的芭蕉葉滴答作響,彷如兩個人的心跳。
四周溫度驟升,如同在烈陽下燒地龍,他放下手中的白子,喉結隱隱發顫,“殿下,消氣了?”
這話一出,小公主便知道他都發現了。
“你又想說我什麼?”蕭璉妤挪到他身邊,不由分說地掐住了他的腰,“蘇景明,你便是想說我得寸進尺,也我要先得寸,才能進尺……你彆想一個人清高。”
“我不清高,也沒想說你......”蘇淮安撫了撫她的頭發。
蕭璉妤察覺他要起身,下一瞬,整個人撲進他懷裡,壓低嗓音,哽咽著跟他喊:“蘇景明你敢走,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
“你還要我怎樣......”
話音甫落,他怔住。
蘇淮安循規蹈矩,克己複禮的二十三年,在她入懷的那一刻,徹底崩潰零碎。
他到底還是進了公主寢殿。
蕭璉妤看著他額間的汗珠,和手背上的青筋,心裡忽然沒了底,她記得她用的量不多啊,她低聲問他,“蘇大人到底要不要,我去請大夫?”
“阿妤,晚了。”
蘇淮安闔上眼,手扣住她的後頸,偏頭吻了下去,層層輕紗落在腳踝。
兩隻細白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隨著律動越來越緊,她一邊哭,一邊親他。
一會兒喊疼,一會兒喊抱。
男人的喘息都被她逼成了吸氣。
鶯啼婉轉,醉語模糊,燭火高燒臥流蘇。
夤夜,蕭璉妤從他臂彎醒來,眼底淚痕未乾,四目相對,她心裡咯噔一聲,連忙斂好衣襟,瘸著腿匆匆下地,從妝奩裡翻出個上上簽的簽文給他。
上麵寫著——“花好、月圓、人壽。”
公主戳了戳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哄他,“我求的。”都求了一年了。
蘇淮安在她身邊坐起身子,啞聲道:“殿下拿一張簽文打發我?”
蕭璉妤低頭親了親他的下巴,嗓子也啞啞的,“那我去請旨,好不好?”
蘇淮安將人攬入懷中,低頭反吻她,唇齒交纏間,他說了一句,“儘快。”
大雨徹夜未停,情人交頸低語,他們誰也沒想到,比賜婚聖旨更快的,是閬州總督送來的戰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