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鐵和藥材來說,冶鐵之術若是交出去,對方日後便會自行開采鐵礦冶鐵,同理,藥方若是交出去,對方便能自己配藥,因此,世家當時共同商議,凡兵器鎧甲、隻易成品。藥材更是磨成粉末狀再售。
為了運輸方便,當年是有一條兵馬道,雖然早就毀的一乾二淨,但的確經過戌州。
當時的戌州巡撫,乃是楚太後的幺弟,如今的內閣大學士楚盧偉。
蕭聿看著薛襄陽道:“十幾年前的案子,朕也知道不易查,但當年牽扯人力甚廣,不可能毫無蹤跡,薛大人暗走一趟戌州吧。”
薛襄陽心如明鏡,自古以孝治天下,皇帝要仁孝二字,就不可能親自動太後,此舉,無疑是把薛家推到楚家麵前。
薛襄陽屏息作禮,道:“微臣領旨,”
半個時辰後,薛襄陽離開養心殿,蕭聿把蘇淮安單獨留下。
蘇淮安心裡也知皇帝的難處,道:“陛下這是準備以私運貿易罪重審此案?”
蕭聿沉聲道:“楚家一邊煽動百姓,一邊用孝道壓朕,眼下人心惶惶,太後篤定朕會大事化小,屆時再推出兩個楚家旁支當墊背的,這案子便算結了,通敵叛國是死罪、私運貿易也是死罪,朕不能讓楚家送命,可也得斷了這伸出去的手。”
要動,就得動楚家嫡係,得動當年的涉案者。
蘇淮安又道:“陛下讓薛大人打這頭陣,打算如何處置薛二郎?”
蕭聿道:“邢部掌天下刑名,此事他若是不知輕重,那這刑部尚書也得換人做。”
蘇淮安道:“陛下英明。”
養心殿煙霧繚繞,說完了國事,蘇淮安依舊沒動,蕭聿看他欲言又止,便道:“還有事?”
蘇淮安忽然撩袍、跪地、向龍椅上的帝王行了個一絲不苟的臣禮。
“臣確有一事。”
蕭聿眉心一跳,半眯了下眼道:“你直言便是。”
蘇淮安道:“微臣傾慕長公主許久,懇請陛下賜婚。”
有些事不提還好,一旦提起,空氣中仿佛充斥著尷尬二字。
這未成婚就把公主肚子變大了,還生下兩個孩子,換做這天下任何一人,蕭聿都不會放過他,獨獨對上蘇淮安,這底氣實在是不足。
畢竟,他當年算計人家妹妹,可是半分情麵都沒留。
晉王蕭聿強娶蘇家女,逼鎮國公府站隊這事,朝野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蕭聿至今都記得他把阿菱氣回娘家,硬著頭皮冷著臉去接時,蘇淮安看他的表情。
“臣恭送殿下。”蘇淮安都是咬著牙說的。
如今風水輪流轉,蕭聿終於體會了一把,家妹被坑,身為兄長卻“無能為力”的滋味。
他看著蘇淮安,隻道了一句,“你同長寧提過了?”
有些事皇帝不追究、不怪罪,但蘇淮安做臣子的卻不能敷衍了事,他思忖半晌,還是決定坦誠以告:“四年前臣行事的確不妥,但臣絕無輕視長公主之心,隻是當時臣中了藥......”
蕭聿打斷道:“朕知你與長寧兩情相悅,並未怪罪於你。”
蘇淮安又道:“臣句句屬實,絕無虛言。”
屬實?
蕭聿眉宇微蹙,冷聲道:“誰做的?”
蘇淮安道:“長公主。”且還不止一次。
蕭聿喉結微動,連連咳嗽。
想說的話在嘴裡轉了一圈,最後乾脆提筆蘸墨,決定賜婚了事。
養心殿外的小太監早就被轟走了,隻有盛公公一人仰頭看著陽光感歎:誰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這陛下和長公主做派可謂是如出一轍啊。
傍晚時分,蕭聿從養心殿出來,徑直回了景仁宮。
晚霞斜斜灑進來,透過窗牖,鋪成了一地菱花。
用過晚膳,蕭聿去淨室沐浴,秦婈去哄大皇子。
天色還未沉時,他獨自在殿內批奏折。
戌時三刻,秦婈推門而入。
晚風拂過,滿室燭火搖曳,他坐在矮榻上,手持奏折,回頭看她,輕聲道:“阿菱,過來。”
秦婈走過去,眼神下意識避開他手中的折子。
四年前,她便是如此。
知道他不喜外戚乾政,後宮涉政,他的案幾奏疏,她碰都沒碰過一次。
若不是大夢一場,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假意寵愛李苑而不肯告訴她,一是為了她,二是不信她。
帝王心存疑忌,她不是不理解,可四年前,她拿他當丈夫啊……
蕭聿攤開一張折子放到她手中,認真道:“朝廷近來拿下了不少官員,太常寺卿、光祿寺少卿等位置皆空出來了,你以前掌管後宮,常與他們打交道,心中可有牢靠之人舉薦給我?”
秦婈咬了下唇,須臾,才道:“選任官吏是前朝要事,臣妾乃後宮嬪妃,實在不宜乾涉此事。”
他目光暗了暗,緩聲道:“阿菱,我並非試探你。”
秦婈道:“可是四年了,臣妾確實不記得了。”
蕭聿把人拉過來,摁在腿上,環著她的腰,平視她的眼睛,又低聲喘息,“什麼都不記得了?”
秦婈被他目光刺的向後靠了靠。
他死死捏著她的手腕,疼的她都受不住了,他才開了口:“四年前,並非我不信你,是我恐人心生變,故自行其事,夫妻離心,終是我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