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
“太後娘娘,大事不好了!”章公公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地回了慈寧宮。
楚太後正拉著楚瀠的手說話,蹙眉回身,“你是剛入宮還是怎麼著?慌個什麼?”
章公公道:“今日子時,薛尚書親自帶兵抄沒了楚大學士的府邸。”
楚太後眼睛一眯,還算淡定自若,“誰?你說薛襄陽?”
“薛尚書同大理寺少卿蘇淮安,一同拿的人。”章公公把手中的密報交給了楚太後:“太後娘娘看看吧。”
楚太後深吸兩口氣,展開密報,輕聲道:“帶聖旨去的?”
章公公道:“若無陛下旨意,何人有膽子敢動楚府啊”
楚家、楚家。
楚太後眼前閃過一片烏影,眼睛一閉,倒了下去。
章公公回身道:“快去傳太醫!”
“是、是,奴婢這就去!”
秋風瑟瑟,樹影垂垂,蕭聿正與重臣議事,養心殿的門就開了,盛公公躬身道:“陛下,慈寧宮那邊來報,太後娘娘方才昏過去了。”
皇帝慢慢回頭,“太醫去了嗎?”
盛公公道:“寧院正已經過去了。”
臣子噤若寒蟬。
皇帝要動楚家,太後這時候是真暈還是假暈,眾人心中自有定論。
“閣老們今日就先回去吧,太後病重,朕還得去一趟慈寧宮。”
重臣一齊頷首道:“陛下安康,太後安康。”
蕭聿大步流星地朝慈寧宮走去。
皇帝的腳步聲橐橐而至,太監、宮女、太醫迅速散開。
蕭聿行至楚太後麵前,輕聲道:“母後身子可還好?”
四目相對,楚太後眼眶猩紅。
她半支起身子,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直言道:“皇帝親手動自己的母家,難道就不怕天下人戳你脊梁骨嗎?”
蕭聿抬手屏退眾人,道:“這是都察院、刑部、大理寺遞上來的折子,楚盧偉這四條罪狀,朕便是顧念太後,也沒法當著重臣的麵,枉顧家國禮法。”
蕭聿把手中的折子交給楚太後。
楚太後接過,翻看過後,喃喃自語:“四條罪狀,好,真是好。”
蕭聿又道:“從地方到中央,走私貿易這事他做了整整六年,他在朝中黨同伐異,以權謀私,母後可知出楚盧貪墨的銀兩有多少?朕登基那年的稅收,都沒有他楚盧偉府上的銀子多!”
楚太後瞳孔震顫,如碎裂一般,露出了一絲從未展露出的驚恐。
黨同伐異。
這四個字,放在當年扶持他登基時,叫殫精竭力,換到如今,卻成了殺頭的罪狀。
楚太後換了語氣,聲調由低到高:“楚家輔佐陛下多年,陛下就全然不顧情分,非要用這十年前的舊案,把刀架在楚家脖子上?”
“十幾年的舊案”蕭聿回身把賬冊放到楚太後麵前,一字一句道:“這是私運貿易的賬冊,何年何月何日,每一筆,都寫的清晰詳儘,母後要朕顧念情分,那誰來顧朝廷的法紀?”
楚太後身子一晃,似站不住了一般。
先帝忌憚楚家,便讓她一生有寵無子,她千方百計讓蕭聿在她膝下長大,又不易餘地將他推到那個位置上,不就是為了日後能讓楚家多分依靠?
這算什麼?
“那是哀家的親弟弟,曾經也沒少為你出力,你當真那麼狠心,非得要了他的命?”
蕭聿看著太後道:“朕待楚家已是萬分寬宏!若是真狠心查起來,楚家何止四條罪狀!這賬冊往輕了說是私運,往重了說便是通敵,不然這樣,此事朕交由太後定奪,太後是要朕摘了楚盧偉的腦袋,還是要朕卸了楚家的匾額!”
皇帝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不停往楚太後心口插。
當真是一點母子情分都不講了。
楚太後捂著胸口,呼吸隱隱發顫:“哀家與你母子一場,就算沒有生恩,也有養恩,你怎能你怎能如此沒有良心”
蕭聿閉了閉眼,才道:“母後好歹養了朕一場,朕自當會奉養您百年,但也就是如此了。”
說罷,他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