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婈闔眸就是他眼角的皺紋。
怪不得他身子會差成那般,和四年前一樣,心裡一難過,小腹也跟著隱隱抽痛。
秦婈抬手擦了擦眼底,倒吸一口氣,朝外麵道:“扶......竹蘭。”
竹蘭連忙走過來,躬身道:“奴婢在。”
秦婈道:“給我拿碗粥來。”
竹蘭眸中閃過一絲喜色,道:“娘娘可是這會兒有胃口了?”
秦婈點頭,“嗯”了一聲。
正是煩悶之時,坤寧宮突然閃進來一道影子。
“阿娘!阿娘!”蕭韞跑了進來。
秦婈緩了口氣,朝他伸手,“過來讓阿娘抱抱。”
蕭韞行至她身邊,小聲道:“嬤嬤說阿娘病了,還懷著妹妹,不能抱。”
秦婈哭笑不得地看著他,道:“你怎麼知道是妹妹?”
蕭韞誠實道:“阿娘,我夢見了。”一定是妹妹。
秦婈隻覺得他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不禁揉了下眉心,道:“那若是弟弟怎麼辦?”
蕭韞小臉一怔,似是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殿門發出“吱呀”一聲響,竹心走過來,笑道:“寧太醫說藥味太苦,讓奴婢往粥裡放點糖,娘娘快嘗嘗合不合胃口。”
蕭韞伸手去接,一本正經道:“給我吧......母後生病了,我來喂。”
竹心小聲道:“太子殿下,這粥有些熱。”
秦婈捏了捏兒子的臉蛋,自己接過,蕭韞在旁邊關切道:“阿娘難不難受?”
“沒事。”
蕭韞大搖大擺地脫衣上榻,去拉秦婈的手,“我陪母後睡。”
彆說,肉團子確實不白疼,夜裡還知道給秦婈蓋被子,蓋肚子。
轉眼就是一個月,內閣收到了戰報,坤寧宮收到了家書。
盛公公笑道走過來道:“娘娘,這是陛下給您的。”
秦婈看著信,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她伸手接過,放到一邊,心裡隱隱發酸。
盛公公又笑道:“娘娘不瞧瞧?”
盛公公笑的讓人無法拒絕,秦婈思忖片刻,抬手拆了信。
男人手口一心,所謂家書,也不過隻有短短幾句。
阿菱,見字如晤。
前方戰事一切安好,軍餉充沛,糧草有餘,你安心養胎,不必掛懷,若諸事皆順,春日便回。
信上還有風沙,她輕撚了一下,仿佛能聽到如雷的馬蹄聲,和營帳前連綿不斷的火光。
盛公公又道:“娘娘可要回信?外麵有人等著。”
秦婈手放到小腹,道:“盛公公,我頭有些暈。”
一聽頭暈,盛公公也跟著頭暈,立即躬身道:“欸,奴才這就退下,娘娘您快歇息。”
坤寧宮大門一闔,外麵士兵道:“公公,可有回信?”
盛公公搖頭,“你先走吧,沒有。”
二月初時,邊關戰事連連報捷。
秦婈又收到了他的第二封家書。
阿菱,荏苒月餘,然遲遲未見來音,殊深馳係。
宮中可有瑣事以煩心否?身體康寧否?
吾身甚安,也未見傷於兵事,惟惜不能共遊於上元,勿憂。
秦婈看著“吾身甚安”四個字,心口下意識便疼。
“娘娘可要回信?”盛公公在一旁笑道:“外麵人說,上回空手歸那個,還險些挨了訓。”
秦婈握了下拳,念了兩句,家事國事,不能亂,有什麼事回來再說。
“回。”
盛公公立馬備筆墨紙硯,彈指的功夫,皇後咬牙切齒地停了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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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深重,城門已閉。
隻聞馬蹄聲陣陣,將士拉緊韁繩,喊了一句,“籲——”
營帳外,有人高聲道:“報——”
銀燈閃爍,男人英朗的麵容,半明半暗。
“何事?”
士兵作輯道:“微臣來送皇後娘娘給陛下的信。”
蕭聿喉結微動,沉聲道:“拿過來。”
士兵立馬雙手奉上。當晚還得了賞。
蕭聿獨宿主營帳,待夜深人靜時,把信緩緩打開。
聞邊關報捷,妾心甚喜,不禁祝賀之。春寒料峭,最難將息,妾恨不能如鴻雁長飛,送寒衣於千裡。
妾與子俱好,盼君、兄長早日凱旋。
男人眼眶微紅,反複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