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園東風,荷花鋪繡,蕭璉妤百無聊賴地坐在院子裡吹笛子,想起那人,心頭不由泛起一股煩躁。
“青玉。”
“奴婢在。”
“備馬車,我要出府。”
“殿下稍等。”
說罷,青玉趕緊去庫房拿銀子,長公主府出門上街,不少店家又要笑開花了。
蕭璉妤坐上馬車,撩起幔帳,輕聲道:“許久沒聽戲了,去慶豐樓吧。”
馬車踩著轔轔之聲,行過昀裡長街,直奔東直門,侍衛拉緊韁繩,回頭道:“殿下,到了。”
蕭璉妤扶著青玉下了馬車。
慶豐樓掌櫃虞娘,一見是公主儀仗,立馬起身相迎。“見過長公主。”
蕭璉妤直接道:“不必多禮。”
“殿下今兒來是聽戲的?”
蕭璉妤點頭,“可有什麼新戲?”
“裡麵請吧。”虞娘回頭跟夥計擺了個清場的手勢。
蕭璉妤進了二樓的包廂,沒過多久,侍女就端了新茶走了進來,低聲道:“殿下,慶豐樓有場新戲,叫懷玉案,眼下還沒人聽過呢。”
蕭璉妤懨懨地點頭,“那就這個吧。”
包廂裡的楹窗被遮上簾子,四周驟然暗下,緊接著又竄起數十支燭火,三名戲子相繼從屏風後走出來,一男一女,一個官老爺。
開戲詞:山西大同,有一裁縫之子名為懷虞,還有一江南富商之女名為程玉。
這懷家與程家,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一戶家徒四壁,一戶金玉滿堂,程家千金瞧上了窮蛋子,媒婆上門說親之後,懷父便做主讓懷家二郎做了程家的贅婿。
官老爺重重拍了拍案幾,“你們程家既招了人做婿,又生下一兒一女,要和離也得給個說法不是?”
和離。
真是老套又無趣的劇情,長公主掂起茶盞,抿了一口。
就在這時,懷二郎一字一句道:“夫人可還記得,當年夫人下藥逼我從你時,說的那句花好月圓人壽?”
話音甫落,蕭璉妤口中的茶就險些噴出來。
杏眸瞪圓,深吸了一口氣。
程玉嗬斥道:“二郎,那你不妨先說說,你是怎麼欺我瞞我的?”
懷二郎目光灼灼地看著程玉:“夫人,你打我罵我都行,可怎能不見我?夫人總得給我個機會解釋。”
程玉怒目而視。
蕭璉妤手腕微微顫抖。
這劇情就離譜!
離譜!
懷二郎哽咽道:“當年我離家,並非故意欺瞞,隻是怕連累夫人。”
程玉道:“那後來呢!後來呢!”
懷二郎痛苦道:“我以為你心裡有了旁人。”
蕭璉妤的心肝一起顫,她若是還沒反應過來不對勁,那就是腦子進水了。
蕭璉妤拍桌子起身道:“虞娘!”
虞娘連忙走進來道:“殿下何事?”
蕭璉妤道:“速速將戲文給我拿來。”
虞娘連忙遞了過去,“這呢。”
蕭璉妤一看那字跡,還有什麼不懂,臉瞬間紅到了脖子根,說話都在喘氣,“這、這戲不許再給第二人看。”
虞娘立馬道:“殿下放心,虞娘今兒便撤了這戲牌子。”
過來也不知多久,青玉低聲道:“殿下還看嗎?”
蕭璉妤攥著戲文,一言不發,扭頭就走。
傍晚回到府中,蕭璉妤心煩意亂,時不時就要瞧一眼門口,總覺得是聽到了敲門聲。
晚膳過後,青玉在淨室放好了水,低聲問詢,“殿下,水已經放好了。”
蕭璉妤抬眼看著青玉不說話。
青玉摸了摸自己的臉,道:“殿下為何這般瞧奴婢。”
見暗示起不了作用,蕭璉妤麵不改色道:“我要熏香。”
青玉咬緊牙關,竭儘全力不笑:“奴婢這就去準備。”
夜色很快沉了下來,蕭璉妤洗了一個多時辰,香薰環繞,四散而去,門口的婢女都打了噴嚏。
她絞乾了頭發,躺在榻上看起來文縐縐的傳記,等了又等,也不見動靜,耐心很快耗儘,她將傳記扔到了一旁。
“青玉,熄燈。”
青玉默不作聲地撤了公主府的鎖,雙手合十,默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亥時三刻,月影如華,蕭璉妤呼吸漸勻,門口忽然傳來了微弱的腳步聲。
一步一步,仿佛踏在人心上。
男人的身影頎長,五官清雋,一雙冷眸猶如霧掩。
他輕輕走過去,坐在她身邊。
蕭璉妤閉目屏住呼吸,心臟卻噗通噗通地跳了起來。
男人熟悉的氣息驟然壓下來,被褥下的手立馬攥成了拳頭。
他的唇抵在她的唇畔道:“消氣了嗎?”
假寐不成,蕭璉妤緩緩睜開了眼睛,冷聲道:“你來做甚?”
蘇淮安那雙迷人的眼睛,微垂,低聲下氣道:“我還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