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兩點, 林霜忍著劇痛和淚花,在第一個和最後一個看過她**的人之間糾結,給後者打了電話。
周正已經睡下, 被電話鈴聲吵醒,看見來電顯示那一瞬, 覺得自己還在做夢,摁下通話鍵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清醒。
“能不能過來幫我一下?”電話裡的聲音虛弱又煩躁,音量幾乎耗儘,“我在浴室摔了一跤, 要去趟醫院。”
謝天謝地,最後浴簾緩了一下,她沒摔到尾椎骨,痛過之後, 至少還能站起來走路, 隻是整個人側摔下去, 落地時手臂撐了下,全部體重都壓在了手上, 肩膀有個地方劇痛到頭暈目眩。
“馬上來。”他迅速起身,抓起T恤出門, 嗓音匆匆, “你彆掛電話, 等我過來。”
電話沒掛, 林霜在電話裡沉默, 周正也沒多說話,通話裡傳來各種嘶嘶拉拉的聲音, 奔跑聲或是通話切斷的聲音, 她盯著通話時間一秒一秒跳動, 在耐心耗儘、眼睛酸澀哭出之前,他終於說話:“霜霜,你能開門嗎?我在門外。”
林霜裹著浴巾去開門,周正站在她麵前,胸膛起伏,呼吸略急。
屋裡燈火通明,顯然這個時間她還沒入睡,沉默站在他麵前,像個落水的女鬼,濕發淩亂黏在臉頰,半乾半濕的浴巾鬆垮圈在身上,麵色蒼白,眉頭緊緊皺著,嘴唇抿著痛意,身體是佝僂的,縮著光溜溜的肩膀。
“摔傷了肩膀,我這邊動彈不了。”她不知道是麵無表情,還是表情已經麻木,往後退一步,讓他進來,“你過來幫我。”
雖然兩人有過那麼一段親密關係,但這是周正第一次踏入林霜家。
周正沒細看,跟著進去,隻覺得屋子裡很香,林霜捧著肩膀坐在椅子上,唇色枯槁,虛弱得說不出話來,又不得不耐著性子指使他:“內衣在右邊第二個抽屜,裙子掛在左邊衣櫃,幫我找條係帶的裙子。”
她實在痛,要找個人幫她穿衣服出門。
睡都睡過了,誰還介意被看光,林霜直接摘了浴巾,周正睫毛扇了扇,神情泰然,轉身在衣櫃給她找衣服。
“不要這個,穿起來麻煩,左邊有隱形內衣,直接貼的那種。”這會胳膊都抬不起來,半邊身體從上到下都是痛,林霜覺得自己腦子都摔不清醒了,憋不住的語氣煩躁,抿唇,“你磨蹭什麼,快點,又不是沒見過沒摸過。”
她整個人光溜溜站在他麵前,散發著股慘痛又嬌弱的氣息。
周正沉默不語,加快手上動作,一件件替她套上衣服,這才有功夫仔細看看,一側肩膀略有些腫起,臉腮淤青一塊,膝蓋和手臂都有大片青紫,小心問她:“身上也磕到了?除了肩膀,還有哪裡痛?”
彆的地方都還好,隻有肩膀的痛受不了,林霜皺眉冒冷汗:“大概骨折了。”
順仔的車在樓下等著,熱情喊了聲林小姐,周正把人小心翼翼扶進車裡:“去醫院急診室。”
林霜全程身體僵硬,扶著手臂目光空洞,周正也不敢隨意碰她,看她神情懨懨,問:“冷不冷。”
她皺眉,沒說話。
出門時周正沒忘從她衣櫃裡帶件襯衫出來,輕輕披在她肩頭。
醫院急診室人還不少,都是深更半夜喝酒的受傷的,醫生沿著林霜整條胳膊摸了一把,把林霜痛到悶哼,冷汗連連,兩眼汪汪。
周正站在一旁,抿著唇,攥了攥自己的手,也禁不住冒冷汗。
骨頭沒錯位,先拍個片子看看,是不是有骨折。”醫生把單子開給周正,“家屬先去繳費,帶著去三樓拍片室。”
周正忙來忙去繳費拿單據,最後扶著林霜進了拍片室,X片報告出來,再下樓去給醫生看。
“肱骨輕微骨折,軟組織受挫。”急診是個謹慎的年輕大夫,點了點林霜的肩膀骨頭,看她神情憔悴又痛苦,“看片子,傷在肱骨大結節那塊,倒不算太嚴重,不放心拍個磁共振吧,看看關節和韌帶情況。”
這回又折騰去了磁共振室,半夜三點多,磁共室的值班醫生不在,隻在門口掛了個聯係電話,周正把林霜安頓在椅上,打電話催醫生過來。
電話打完,他一轉頭,看見林霜披著衣服,乖乖坐在椅子上,她低著頭,長長淩亂的頭發垂在臉側,擋住了麵容,整個人消沉又縮瑟,踮著腳,啪嗒啪嗒玩自己的拖鞋鞋跟。
周正把電話塞回兜裡,走過去,站在她身後,指尖扶了下她的脖頸,把林霜腦袋往後微仰:“彆動。”
雖然是炎炎夏日,醫院溫度卻不高,她濕著發從家裡出來,頭發裡悶出的不知道是冷汗還是熱汗,這會兒亂糟糟的頭發還沒乾透。
周正撈起T恤下擺,攏著她的濕發擦了幾下,手指捋了捋,把長發捋順,攏在身後,把她的腦袋往前扶了扶,溫聲:“好了。”
“醫生在值班室,馬上就來,我們等幾分鐘。”
他在她旁邊坐下,兩人中間還隔著兩個空座,等候區空蕩蕩的,燈光卻明晃晃的,有股子清寂孤冷的感覺。
林霜一直垂頭不說話,周正忙前忙後顧著她,這一路話也很少。
“現在還很痛嗎?”
她點點頭。
“困不困?”
她搖搖頭。
他想了想,起身走過來,把她身側的東西換到另一個座位,緊挨著她坐下。
“在我肩膀上靠會吧。”他目光望著眼前,淡聲道,“休息一下。”
“謝謝,大半夜的麻煩你了。”她垂眼。
“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