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佑和韶雨那部都市戀愛甜劇終於拍完殺青,他高興得都快痛哭流淚,在群裡嚎了半天,讓他們做好準備迎接他王者歸來。
刷完屏還嫌不夠,生怕群裡的兩個人沒法第一時間看到,立刻打了個電話給趙霓夏。
“我晚上的飛機到京市!!明天出來嗨!!!”
趙霓夏剛看到群消息,還沒來得及回複他,就被他一通電話震得發懵。
她到嘴邊的恭喜一下就被他過於誇張的反應堵了回去:“……又不是第一次殺青了,至於這麼激動嗎你?”
“你懂什麼!!”井佑在那邊就差喜極而泣,“你怎麼會懂我天天被導演罵得狗血淋頭是什麼感覺?一到重大感情戲份我和韶雨在片場就跟鵪鶉似得大氣都不敢出!最後一場擁抱戲我們來來回回拍了半個小時我凹姿勢凹得腰間盤都快突出了導演才滿意嗚嗚嗚!!這部劇就是我職業生涯的最大挑戰,是我人生的滑鐵盧!!”
“……”
這番話聽起來實在很難不讓人為這部劇的收視擔心。趙霓夏在心裡默默吐槽了一句,又好笑又無奈地放軟語氣安撫他:“知道了知道了……你辛苦了,殺青快樂,明天給你慶祝!”
怕他剛結束工作太累,她又問:“你不休息幾天嗎?”
“不休息!說明天就是明天!”井佑雄赳赳道,半點不跟她客氣,“這頓說好你請,我再多叫幾個人!”
趙霓夏當然沒意見,道了聲好,隨他安排。
說是說要多叫些人熱鬨,但井佑心裡有分寸,除了裴卻,就隻喊了同樣殺青回到京市的韶雨和梁優。
都是她認識的人,梁優還和她在錄同一個節目。他大概從梁優那知道她們錄製期間處得不錯,不然怕是也不會開這個口。
趙霓夏和井佑定好時間,地方由他選,掛了電話就繼續看試戲劇本。
半個小時之後。
井佑給她發來消息,告訴她已經和其他人說好了,都答應了明天會來。
趙霓夏回了個“好”字,退出界麵,掃到他們三個人那個小群時,稍作停頓。
群裡依然是井佑之前刷屏的那些內容。
裴卻沒在群裡回複井佑的消息,井佑大概是私底下找他說的。
她劃動屏幕,翻到以前的對話,劃到裴卻的頭像停住,看了一小會,又退出去。
趙霓夏把手機擱在茶幾上,起身去倒水。
空調風靜悄悄地吹,室內門窗緊閉,光線被白紗窗簾遮擋,顯得幽暗又涼爽。
她端著一碟果脯,回到茶幾邊坐下,重新看起試戲劇本的內容。
午後靜謐,她看得入神,正揣摩著角色該如何演繹如何表達,腦海裡變幻著不同的展現方式,突然來了個電話。
是一個來自國外的號碼。
看清來電,她一頓,對著那串數字,隱約猜到了是誰。
片刻後點下接聽。
沒有問候,她連“喂”也沒來得及說,那頭就傳來她熟悉的壓迫口吻:“你在哪?”
趙霓夏抿了下唇,回答:“公寓。”
“什麼公寓?”趙定音質問,“林誠說你回國這麼久,到現在還沒有搬回家?”
“住哪裡有區彆麼?反正都是我一個人。”她反問。
那邊傳來高跟鞋的聲音,趙定音道:“什麼叫有區彆嗎?好好的家裡不住,你一個人在外麵乾什麼?”
不等趙霓夏說話,她又道:“你鬨了這麼久的脾氣還沒鬨夠?到底還要鬨到什麼時候?你打定主意非要氣我是不是?!”
她心裡湧上一股疲憊:“我說了我沒有在鬨脾氣……”
趙定音沒聽完就打斷:“你告訴我,做那些有什麼好?讓你待在我身邊就這麼抗拒?一意孤行跑回國,你就這麼想在娛樂圈裡當個下三濫的戲子永遠被人看不起?!”
“……”
趙霓夏真的覺得很可笑。以前她想待在她身邊的時候,趙定音一年難得看她兩次,現在她有了自己的意願和想做的事,趙定音卻又要把她拴在旁邊,讓她按照她的想法行事。
她試著勾起唇角,然而還是沒能扯動,閉了閉眼,聲音堅定:“……我喜歡演戲。”
高跟鞋的聲音更重了,趙定音似乎推開了什麼門,應該是到了她的辦公室裡。
就像之前的許多次爭吵一樣,到了某個關頭就會卡住,因為誰都說服不了誰。
她停了幾秒,微吸了口氣,放軟了一點語氣:“你能不能聽話一點,你就非要留在那裡?”
“我隻是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趙定音沉默片刻,問:“你知不知道這樣媽媽會生氣?”
趙霓夏沒答她的話,也跟著默了兩秒,隨後語氣變輕,也變得諷刺:“……所以呢,你這次又想做什麼?”
那邊沒有再說話,好似被她問住了,一時間僵持下來。
很快,電話那頭又傳來門被推開的聲音,有人叫她,似乎是她的下屬之類的。
公事在先,趙定音沒空再繼續這通電話,她斂了語氣,又恢複了那種冷冰冰的感覺:“我下次再跟你說。”
“啪”地掛斷。
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忙音。
趙霓夏把手機擱到茶幾上,手掌撫上額頭,靜靜地坐了一會。
空調風吹得人背後涼颼颼的。
室內安靜無聲,她過了好久才重新抬起頭來,拿起手機繼續看劇本。
-
接完趙定音電話的晚上。
趙霓夏做了好長的夢,夢到她退圈出國前的那幾天。
夢裡的周漣發現輿論不太對勁,想做點什麼,她卻察覺到某種訊號。後來又收到被牽扯下水的裴卻的粉絲發給她的私信。
私信模糊一片,她想要看清具體內容,卻怎麼也看不清。
她用儘力氣,掙紮間,夢就醒了。
渾渾噩噩過了一天。
快到傍晚時,井佑就發來消息雀躍地提醒她,讓她準備出門,不要拖拖拉拉。
趙霓夏回複完他,經過梳妝台,視線落到那個裝紅寶石耳環的首飾盒上,腳步停下。
她站了幾秒,伸手把它往裡推了些。
吃飯地點是井佑選的,要了個包間,容納五個人不僅綽綽有餘,還十分寬敞。
趙霓夏和梁優、韶雨一碰麵,她們就熱情地迎上來,幾個女生互相抱了抱。
井佑一見韶雨的打扮就開始挑刺:“不是讓你化妝嗎?化濃妝!你怎麼又這麼素就來了?我在劇組每天都對著你這樣的裝扮,不行,那種感覺被導演支配的恐懼又上來了——”
他說著作勢就要往旁邊倒。
韶雨一拳頭錘在他身上:“少在這作,小心我背台詞給你聽!”
井佑立刻又原地複活,拍戲後遺症麻溜地被治好。
裴卻坐在沙發上,沒有起身,隻抬眸朝她看來。
趙霓夏的視線和他對上,立刻就挪了開。
她媽的那通電話還有那個夢,一下又湧上來,她微垂頭,斂了斂神色。
井佑見她表情不對,湊過來:“你怎麼了,看起來臉色好像不太好?”
趙霓夏打起精神,笑笑說沒事:“可能沒睡好。”
撇開那些紛雜思緒,和他們一同落座。
因為和裴卻不熟,坐下的時候,韶雨坐在了井佑旁邊,梁優在她旁邊,裴卻旁邊的位置便留給了她。
不過圓桌夠大,每個座位之間空開了不少,她和裴卻靠得並不算近。
菜陸續上來。
井佑和他們說起拍戲時候的事情,韶雨作為另一位親眼見證的主角,不時幫腔。
這一桌子都不算生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不冷場。
光看氣氛是很好的。
趙霓夏也活躍地參與著,一直帶笑,他們說什麼,她都會接上幾句。
然而眼神卻始終不往左邊去,刻意地避開了那邊。
聊著聊著,梁優聊到錄節目,分享了很多錄製時的趣事,又說了些她和寧嵐的互動。
“這麼尷尬?”井佑一邊尷尬一邊聽得津津有味,扭頭就看向在場的另外兩個參與了這檔綜藝的人,“你倆該不會也是這個情況吧?”
“……”
趙霓夏猝不及防被問得噎住,飛快瞥了裴卻一眼,含糊道:“播了你就知道了。”
裴卻興致不大高,回了他一個眼神,直接沒理他。
井佑完全不在意自己討了嫌,他對這檔綜藝很感興趣,又轉頭回去問了梁優好些問題。
梁優樂得陪他聊,有問必答,聊著聊到最近換禮物的事,吃了根蘆筍,忍不住吐槽:“……真的是給我出了道難題!以前我們倆的品味就南轅北轍,買東西買不到一塊去,那天讓我準備給她的禮物,真的愁死我了。後來沒辦法,我記得她還挺喜歡吃我家鄉的菜,就帶了點土特產過去。”
一聽這個話題,趙霓夏就有了一股不妙的預感。
果不其然,梁優說完的下一秒,井佑就把好奇心對準了他倆:“哎,你們換了什麼禮物啊?”
趙霓夏:“……”
她怎麼答?我用帽子換了珠寶?
井佑沒注意到她的異樣表情,隻點了下裴卻說:“嗯!這個人超不會買東西的!”又對她道,“你們都互相送了啥啊?怎麼不來問我!不知道挑什麼我可以幫忙挑啊,肯定不會糊弄你們!”
在正常人的概念裡,這種節目,交換的不會是什麼多貴重的東西。他說得起勁,語氣裡也沒把這件事當成大事,完全是閒聊口吻。
可趙霓夏根本沒法說,怕他繼續糾纏深問下去,隻能給了一個馬馬虎虎的答案:“沒什麼,交換的飾品。”
她送他的是冬天的單品,他送她的是首飾。
說飾品也沒錯了。
井佑本就喜歡潮牌,一聽,立刻說起自己買飾品的心得和經驗。
話題勉強算是岔開。
趙霓夏心裡微鬆了口氣,一邊聽他說,從麵前盤子裡夾了個丸子。一不注意沒夾穩,丸子掉在碗邊。她連忙抽了張紙擦了擦碗邊緣。
她把丸子包進紙巾裡,勺子在井佑那邊,她剛想張口讓他遞過來。旁邊的裴卻用公筷夾了個丸子,放到她盤中。
趙霓夏怔了下,側頭看向他。
他眼裡微微沉著,仿佛能看出她在想什麼。
她低頭避開他的視線,拿起筷子,默了會低聲說:“……不用了,謝謝。”
她沒有看裴卻的表情,沒再往那邊看一眼。
周身的氣氛變沉了,空調的溫度好似也變低了些。
趙霓夏沒有碰那個丸子,一直到結束,靜靜地讓它擱置在盤子裡。
這餐飯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