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霓夏端起杯子淺淺抿了一口冰水。
一群人聊了許久，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不少，越發嗨起來，便紛紛張羅著開始玩遊戲。
聚會上常玩的無非就是那麼些。
他們拿來紙牌、篩盅、還有桌麵上一些七七八八的東西臨時充當道具。
規則和真心話大冒險一類差不多。
遊戲玩起來，氣氛比先前乾聊時就熱鬨多了。
在場有幾個帶了伴的，兩兩坐得近，不免總被捉弄起哄。
趙霓夏也沒能逃過。
輪到她輸時，他們總試圖把話題往裴卻身上扯，問一些不冒犯卻又有些微妙的問題。
酒過三巡，又是深夜時分，在他們的起哄和調侃中，幽暗燈光下氣氛無比曖昧了起來。
其實她也知道，今天和他出席這個場合，就像是被他帶來參加兄弟酒局，本身就帶著一種曖昧的意味。
但他們人多，她不免還是被調侃得有點招架不住，耳根微熱。
裴卻察覺出她的窘迫，悉數幫她擋下。
不回答問題就要喝酒，他一杯一杯地幫她喝，最開始幾個問題都是他們先問完，他才拿起酒替過去。
到後麵，不待他們發問，趙霓夏一輸，這群人嘴還沒張開，問都沒問，他直接拿起酒杯就喝，乾脆利落地讓他們跳過。
次數一多，秦奚幾個人急了。
“哪有一直替的，這不行！”
“就是，替個一兩次還好，一直替多不公平……我也想有人給我擋！”
趙霓夏半是臊半是擔心他喝多，見狀也攔：“你彆喝了，已經喝很多了。”
幾圈下來，裴卻那張一向淡漠的臉上染上了幾分酒意，但他的神智還算清醒，“沒事。”他嗓音微啞道，“我有數。”
說著，拿起酒又替她喝了這局的一杯。
他靠近她的另一隻手撐在她身後，兩個人挨得近，她往後一靠就能碰到他的手臂，就像是被他半攬在臂間。
趙霓夏攔不住他。
秦奚幾個嚷嚷著不讓替，但也拿他沒辦法。
一群人越發上頭，非要跟他對著乾，後麵又有好幾次躍躍欲試地衝著趙霓夏為難，還是都被他擋了。
滿場吵吵鬨鬨。
之後幾輪趙霓夏沒再被抽到，一直到她運氣不濟又輸了一次，好巧不巧，還是輸在裴卻手裡。
這下他們可來勁了，尤其秦奚，都快當場蹦起來。
“不能替！這次不能再替了！再替就是玩賴！！也不能不問！”
“問問問！”
“要麼就懲罰！！”
被他們圍著起哄，趙霓夏也沒打算賴，認輸地側眸看向裴卻。
裴卻已經喝了不少，身上縈繞著清晰的酒味，他臉上不紅，但皮膚溫度因酒高了很多，他們坐得又近，手臂和身體不時會不小心碰到，她隔著衣服也能感覺到隱隱傳來的那股灼熱。
昏暗的、充斥著酒精氣味的夜晚，對視的瞬間好像也變得迷亂。
他的眸光濃沉發暗。
“問問問！！”
在其他人的催促中，這一次他沒有跳過。
酒味和他身上的氣息糾纏在一起。
裴卻一瞬不移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啞聲地問：“今晚，我能送你回家麼？”
滿場靜了一下，隨後響起一陣“wow”的起哄聲，他們很快又壓了下去。
秦奚仿佛身處求婚現場，助陣般嚷嚷著“答應他答應他”，熱意飛速往臉上爬，趙霓夏一下被臊得不知怎麼應。
“沉默我就當你同意了。”
裴卻沒等她開口又道。
她動了動唇，到底還是沒說出其它的話。
他輕扯了一下嘴角，兩指拈著杯口端起酒，用杯底碰了下桌麵，朝其他人示意。
“她不答的這杯，我喝。”
……
聚會結束後，裴卻的車已經等在門口。
趙霓夏坐進車裡靠窗位置，他隨後彎身進來，用力關上車門，坐到她右邊。
前座和後座的黑色隔簾被他順手拉下來。
司機不一會就發動保姆車。
時間已經快兩點，夜很深，秦奚等人喝醉了好幾個，攙的攙，扶的扶，各自都坐上了回去的車。
裴卻側頭問她：“冷不冷？”
趙霓夏搖頭，“還好。”
他身上的酒意到了最濃的時候，眼神融化了夜色似得，透著些許低暗。
趙霓夏坐在他旁邊，感受到隔著衣物源源不斷地傳來的熱意，說話時隻抬眸看了他一眼，就飛快移開目光。
車內空間明明夠大，他們隻是挨著坐，她卻好像被他周身帶著酒意的灼熱氣息包圍了。
他的視線似乎落在了她身上，她假裝不知道，側眸去看窗外。
裴卻並沒開口和她說什麼，車裡一時靜下來，但他的眼神總落在她身上，有時一停就停很久。
趙霓夏沒有喝酒，卻被他看得皮膚都發燙。
他明明什麼都沒做，她竟然也有些招架不住，不自在了一會，隻能拿出手機假裝刷刷資訊轉移注意力。
一打開，企映APP正好推送了一條《很久以後的這天》的更新通知。
她頓了下，想起來：“綜藝第一期已經播了對吧？”
裴卻嗯了聲，“昨天。”
微博上的宣傳是工作室成員上線轉發的，她一時差點也忘了。
趙霓夏瞥他一眼：“要看嗎？”
一直沉默，這氣氛太折磨人，他的視線也弄得她心裡發顫，她真的很希望能找點什麼來打發時間。
裴卻無可無不可：“都行。”
趙霓夏聞言微微坐直了些，將手機托在掌上，移到兩個人都能看的中間位置。
他伸手要接過，她搖了搖頭說不用，他便作罷。
點開《很久以後的這天》第一期正片，片頭畫麵一開始，彈幕就滾動起來，刷不同嘉賓名字和各對CP的內容紛湧而至，其中最多的還是“裴霓”兩個字。
節目組有四對嘉賓，每期分為四段，時長都差不多。
第一對出場的是方不語和謝之遙。
趙霓夏點開節目是為了緩解沉默和尷尬，但大晚上他們倆在車上看人家兩個人錄的內容有些奇怪，便沒多放，直接拉動了進度條。
進度條上有“看點”位置，她點了幾次，找到他們那一部分。
畫麵正好是她進入第一次錄製的彆墅，在樓梯上，裴卻走到她旁邊拎箱子的場景。
趙霓夏懶得再往回拖，收回手。
一靠住椅背，比畫麵遲了兩秒的各種彈幕湧出來，她深夜懈怠下來的大腦頓了兩秒，瞬間意識到不妙，一下又坐直。
剛剛點進來直接快進，忘了彈幕這回事！
然而鋪天蓋地的CP粉言論已經飛快出現在屏幕上。
【這是什麼新婚夫妻共築愛巢的劇情！我愛爆！】
【主動幫老婆拎箱子！小裴活該你有老婆！！！】
【啊啊啊啊啊蜜月！這就是蜜月！彆分房了！給我住一起！】
其中一條充了錢的高級彈幕更是顯眼無比。
【看這主動的，有些人表麵不熟，私底下床都要上膩了吧！】
這金色加粗的顯眼字體明顯比普通彈幕大一號。
趙霓夏臉一熱，連忙點了幾下把彈幕關了。
粉絲發的彈幕全是一片虎狼之詞，偏偏她們十分懂得規避違禁詞彙，或是轉而用彆的用語代替。像剛剛那條高級彈幕後麵點讚點踩的都很多，但可能是因為氪了金，到現在都還存在。
她動作雖然算快，但也遲了好幾秒，趙霓夏也不知道裴卻看到沒有，抿了下唇，假裝無事發生。
然而，身旁的裴卻低低地卻問：“怎麼把彈幕關了？”
“……”
她一下無法分辨他是真的沒看到，還是故意發問。怎麼想後一種的可能性都更高。
趙霓夏默不作聲決定不理他。
兩秒後，他喉間發出一道輕聲，似是很輕地笑了下。
“……”
趙霓夏臉頰爆紅，有種想把手機拿回去收起來的衝動，又覺得這樣自己不自在的原因太明顯，她耐著性子堅持了一會，才結束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這一趴觀影。
“有點困了。”看了五六分鐘，她找了個借口收起手機，“我睡一會。”
忙不迭地轉頭朝向車窗。
裴卻沒多說，從後麵拿了張薄毯給她蓋。
趙霓夏蓋上毯子，閉眼側著頭假寐，裴卻給她掖著被角，忽地道了句：“有一點我要澄清一下。”
她身子一頓，下意識感覺不是什麼很妙的對話，強忍住了沒有睜眼。
他的手還沒收回去，長臂橫在她身前。
安靜的車裡，明明有些許距離，他灼熱的呼吸卻好像就在她耳邊，撩得她微微戰栗。
裴卻的嗓音啞得不像話，輕輕摁了摁她薄毯一角，低聲說：“我沒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