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然笑了下,揉了揉因包廂悶熱空氣發紅的臉,趁其他人說笑的空檔,起身去了趟洗手間。
遠離了桌上吵鬨,腦子裡好像也靜了些。
趙霓夏正準備回去,還沒走出門口,忽地聽到外麵洗手池邊傳來一道打電話的男人聲音。
“那邊還是不肯鬆口?男二不行,男三呢?……覽眾彆欺人太甚!之前的賬他們已經算過了,還想怎麼樣,真以為我們拿姓裴的沒辦法?!”
話裡隱約透露出的幾個關鍵詞似乎和裴卻有關。
她腳步一下停住。
“導演那邊你們再去磨一磨……尊重,我尊重個幾把!我就不信成導真會按男一的意願給他挑合作演員,讓你們去就去!逼急了真以為我搞不贏他?”
“……”
覽眾,姓裴的,成導……網上爆料傳的,裴卻的新電影就是跟那位姓成的大導合作。
趙霓夏在門邊皺起眉,這說的很明顯就是裴卻。
外麵的說話聲沒有持續很久,罵罵咧咧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趙霓夏沒好露麵,聽見腳步聲遠去,估算著距離,趕在對方走遠之前出去匆匆看了一眼,但對方走得太快,隻瞥見一個身影和側臉。
她莫名覺得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見過。
蹙著眉頭回了包廂,趙霓夏心裡惦記著這件事,後麵都沒怎麼再吃東西。
到散場的時候,周漣來接她,上了車,她忽然又在窗外瞥見那個在洗手台打電話的人。
趙霓夏一怔,下意識坐直,沒等她說話,旁邊的周漣先道:“靠?那不是曹旭嗎?!”
她順著周漣的視線看過去,發現他們在看的是同一個人,立刻問:“你認識?”
周漣瞥她一眼,微詫:“你忘了?他是以前覽眾經紀人部門的二把手。”
趙霓夏頓了下。
“就那傻逼,當初派係內鬥,他帶走了經紀人部門一半的人,大半練習生也跟著他走了,弄得覽眾當時元氣大傷!”
周漣說:“張紹那王八蛋也是他的人,你沒印象了?”
一提張紹,趙霓夏愣了一秒,隨即就想起來了。
張紹是她進覽眾後最早分給她的經紀人,從他後來跟著出走的人離開來看,可能是他的心思早就放在了彆的上麵,也可能是覺得她這種有背景的關係戶難伺候,總之張紹對她一直不大上心。
周漣當時作為她的兩個助理之一,基本包攬了她身邊所有的事情,拿著助理的工資,活乾的比誰都多,出了紕漏要背黑鍋,張紹還老刁難他。
有一次周漣他爸病情惡化,他請假想回家一趟,張紹非但不準,還大罵了他一通。
趙霓夏那天正好去了趟公司開會,在樓道間看見周漣躲在那,他爸常年生病吃藥,為著工資,他不敢辭職,一個大男人偷偷在那哭。
她氣得不行,當場做主準了他的假,還借了一筆不小的錢給他——那筆錢直到後來過了很久很久他才還清——她更是直接跟公司申請了換經紀人,把張紹踢了,讓考到了證的周漣頂上。
那之後趙霓夏就沒見過張紹了,隻知道他去了彆的公司,現下被周漣一提,久遠的記憶蘇醒,目光投向窗外:“張紹就是和這個曹旭一起跳槽的?”
“對。”周漣恨恨說,“媽的蛇鼠一窩,當時經紀人部門就是被曹旭搞得一團亂,風氣差得很。”
雖然他現在已經不是覽眾的人了,但這並不妨礙他罵這倆臟東西。
趙霓夏想到剛才在衛生間聽到的話,眉頭又蹙了蹙,“曹旭現在在哪個公司?”
“他跳槽去的那家沒待多久,之後換了幾次,現在鼎飛,手下帶了個男藝人。”周漣說著,問,“怎麼了?”
她沉默一會,搖了搖頭,“……沒事。”
……
回到酒店房間,趙霓夏有點在意,和裴卻打電話的時候,提起了這件事。
這段時間他們時不時會聊天,他時不時會分享一些日常給她,就像她以前那樣。
裴卻聽她說完,默了下,沉聲安撫:“我知道了。你不用擔心,這些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要緊嗎?”她有些懸心,曹旭這種人明擺著就是小人,“這件事……”
他仍道了聲沒事,“你不要想這麼多,安心拍戲。”
“……”
裴卻很快轉移話題,清淡的嗓音,語調卻放得很輕:“今天拍的怎麼樣,導演有沒有誇你?”
她以前總是會因為被導演誇拍得好而高興,他都是知道的,此刻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卻莫名帶著點像是在哄小朋友的意味。
趙霓夏默了默,在燈光下慢慢靜下來,不自覺地,也帶上了幾分說不清的仿佛撒嬌般的語氣,“沒有呢。”
“是嘛。”他輕聲道,“那我誇你,今天辛苦了。”
隻是電話,隻是聲音,他微微磁性的嗓音卻像是拂過她心頭。
她緩緩舒了口氣,在床上翻了個身聽他說話,一直到十幾分鐘後才掛。
……
安靜的房間裡,結束通話後,裴卻把手機放到一旁。
沒多久,來電又震動起來。
柯林在那邊道:“裴哥,人已經轉移到另一家醫院了,事情都處理好了。”他停了下,又問,“一直在這邊打探查我們消息的那些人用不用管?我問了董姐,董姐說看你的意思。如果你想冷處理,我們可以提前壓下去……”
董姐是裴卻的經紀人,年近四十,很有手腕,多年來一直穩坐覽眾經紀人部門頭把交椅。被人摸老底挖料這種事也遵從藝人的意願決定處理方式,可見裴卻的話語權如今在覽眾藝人裡確實是最高級彆的。
“不用。”裴卻淡淡道,“讓他們查吧。”
壓得了一次壓不了一輩子,況且,他是真的無所謂。
柯林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知道了,我會跟董姐溝通。”
-
雖然裴卻電話裡那樣說了,但趙霓夏還是有點不安寧。
拍戲的時候專注投入進去能摒棄其它,一拍完休息時,難免就會分神。
又拍了幾天,網上突然有些風言風語,不少營銷號出來語焉不詳地說“近期某頂流有瓜”,惹得猜忌一片。
待吃瓜路人細問,粉粉黑黑聚集過來,那些瓜主卻又不說了,一個個刪博假裝無事發生。
趙霓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總覺得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休息的空檔,周漣給她拿來喝的,忽地又對她說:“那天那個曹旭你還記得麼?”
她當然記得,“怎麼了?”
“就裴卻最近那個新電影的事,我聽說鼎飛那邊接觸過,他們力捧的一個小生想舔那個餅,但是導演那邊沒看上,最近正在鬨呢。”
周漣坐到她身旁,跟她講八卦,“覽眾好像很不想跟他們合作,之前那次黑粉假裝粉絲脫粉的事情你有印象不?就好幾家公司都下場渾水摸魚帶節奏,想搞垮裴卻的風評,鼎飛就是下手最狠的那個。後來那陣子覽眾跟他們暗地裡打架,截胡了鼎飛好幾個藝人的資源,還打包了鼎飛旗下一個剛要捧的小生的黑料大禮包送幾家狗仔,那天塌房的時候可熱鬨了。”
“渾水摸魚黑裴卻的主意應該就是曹旭出的,鼎飛被覽眾摁著打了好幾次,再加上這回覽眾因為之間的過節怎麼都不願意跟他們合作,成導那邊又很尊重裴卻的選角意見,我聽朋友說,鼎飛現在對曹旭意見很大,曹旭最近焦頭爛額,煩得不行。”
他邊說邊搖頭,諷刺道:“鼎飛也是貪心,他家那個小生一沒獎二沒票房,靠粉絲堆起來的流量,踩著其它更拉胯的流量營銷多了演技好就真以為自己演技好,舔不到的餅也硬要舔,吃相難看死了。”
周漣隻是說八卦,趙霓夏聽在耳朵裡,心下卻更沉了。
她想給裴卻打電話,但考慮到後頭還有戲,她不好分心,隻能更加集中精神投入到拍攝裡,打算收工後再聯係他。
然而還沒等她回酒店,下午三點的時候,熱搜突然就爆了。
周圍沒在忙碌的劇組工作人員幾乎都在討論。
肖晴晴拿著手機匆匆趕過來和她說的時候,趙霓夏的心當場咯噔了一下。
屏幕裡,和裴卻有關的詞條有好些個,全都掛在熱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