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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老三在吳莉莉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到院子中曬太陽。
他在那一夜的戰鬥中受了不輕的傷,到了今日依舊不能行動自如。幸好對街的吳莉莉每天都默默過來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你不用這樣整天黏著我,我當時救你,不過是因為你是一個女人,老子沒有看著女人死在眼前的習慣。並不是對你有啥想法。”孟老三說得很大聲,幾乎整個院子的人都能聽見他充滿男子氣概的聲音。
“誒,”吳莉莉溫和地應了一聲,“那我明天就不來了。”
她說走就走,走到院門口還笑著轉過身揮了揮手。
孟老三想喊又落不下麵子,不喊心裡又著實舍不得。抓耳撓腮了半天,眼見吳莉莉早走得不見蹤影了,隻得唉聲歎氣地跺了跺腳,扯到傷口還疼得直咧咧。
他看見了坐在院子裡的葉裴天。
那個大男孩麵上帶著銀色的遮麵,坐在午後的陽光中,雙手交握架在修長的大腿上,低著頭想著心事。
葉裴天的腳邊放著一個不大的背包,他今日就要和楚千尋一起悄悄離開此地,儘管隻在這個院子住了短短數日時間,但他對這個一再帶給自己溫暖的地方生出了眷念,隻想在臨走之前多看一會。
“你看看,現在的女人真是,一點都不善解人意,說走就給走了。”孟老三挨著葉裴天坐下,碰了碰他的手肘,“林兄弟,你們家千尋妹子平時怎麼對你的?她肯定特彆溫柔體貼吧?”
葉裴天不知道想起了什麼,銀色麵具的臉孔蹭一聲就通紅了起來。
幸好孟老三神經粗獷沒有留意,“聽說你也受了重傷,這才在屋裡躺了這些日子。”
“那天後來,你和千尋妹子跑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孟老三說得很神秘,壓低聲音靠過來,“那晚上,人魔葉裴天就從咱們這大門口走過去。”
隨後他懊惱地一拍大腿,“我當時怎麼就暈了過去,不然或許也有機會親眼看看那個人魔到底長得啥樣。”
葉裴天轉頭看了他一眼。
孟老三想起那夜的遭遇,咬牙切齒地咒罵,“那什麼狗屁神愛,比魔鬼還要恐怖,咱們白馬鎮這麼多人,就都是給他們生生害死的。要我說啊,最好那個葉裴天再牛逼點,趁早把神愛給滅了。隻要他能滅了神愛,就是天天走咱們西巷,老子都隨他便。”
“誒,我說你笑什麼?你和千尋妹子那是沒在現場,沒看見神屁的那些人是怎麼個變態模樣。”
孟老三起身回屋後,院子一角的屋門打開,慢慢走出一位手持盲杖的小女孩。
那個小女孩摸索著走到葉裴天的身邊,她小小的臉蛋上橫著一道猙獰的傷疤,使她的雙目失去了光明。
“大哥哥,我是治愈係的聖徒,聽說你脖子受傷了,要不要我給你看一下。”她有些局促地加了一句,“雖然現在我還隻有一階,但我哥哥說我已經很厲害了。”
葉裴天低沉的聲音響起,“你,不怕我嗎?”
這個女孩和她的哥哥小穆,當時都在現場,和老郭一樣,都已經知道了葉裴天真實的身份。
“你是個好人,你救了我哥哥,是個特彆好人。我不怕你的。”女孩伸出小小的雙手,摸到了葉裴天纏繞著紗布的脖頸,用儘全力從那雙小手中發出一點微微的白光。
一階治愈者的治愈能力微乎其微,對葉裴天這樣的傷勢絲毫起不了實際的作用。
但是當小女孩氣喘籲籲地把雙手從他的脖子上拿開的時候,他依舊真摯地道了謝。
“多謝你,我好了很多。”
小女孩就燦爛地笑了起來,“真的有效果嗎?我哥哥說得很對,隻要我拚命練習,我總有一天能夠治好自己的眼睛。”
她察覺到對麵的大哥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隨後兩根冰涼又濕漉漉的手指從她的雙眼上抹過,把一種溫熱的液體塗抹在了她的雙眼之上。
“妹妹,你,你對我妹妹做了什麼?”從院門外進來的小穆看見和葉裴天站在一起的妹妹大吃一驚。
妹妹一臉是血,天真地站在那個凶名在外的黃沙帝王麵前。在那一瞬間,關於人魔的各種傳說湧上心來,小穆顧不上自己心中的恐懼,幾步跨上前來,一把拉開臉上帶著血的妹妹,驚慌又戒備地盯著一手鮮血的葉裴天。
“哥哥,”他的妹妹一手扯著他的衣角,一手揉著眼睛,“我好看能夠看見哥哥了。”
“什麼?”小穆不敢相信地轉過臉,“你,你說能看見了?”
他匆忙用衣袖擦乾淨妹妹沾著血的麵孔,又驚又喜地看見那雙失去光明已久的雙眸恢複了明亮。
等他從狂喜中回過神來,剛剛坐在他麵前的那個男人已經不見蹤影。
……
葉裴天背著包向著老郭的鐵鋪走去。
千尋已經站在鋪子門口,拿著新到手的長刀和軟甲,興奮地向他揮手。
“等,等一下。”
他的身後有人喊他。
葉裴天轉過身,小穆匆匆忙忙追出院門,斟酌地看了他半晌,最終沒有說話,而是深深地向他鞠了個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