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材料,完全足夠做一副堅實的硬甲。”他甚至接過了葉裴天的話題,從專業的角度提出了建議。
魔器中的軟甲,默認為貼身穿戴,隻能保護住要害部位,不影響戰鬥中活動的內甲。如果要講究防禦能力,還是可以防護住全身關節的傳統外穿鎧甲更為有效。
以如今的情況,葉裴天對他能夠有所求,是一件令辛自明高興的事,他敏銳地意識到這意味著葉裴天會放過自己麒麟的隊員,甚至於自己還有一點和他談判的空間。
“不必了,隻需要一套軟甲。輕薄一些,不要太厚重。”葉裴天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似乎都溫柔了起來,好像想起了什麼讓他欣喜的東西。
“我可以為你打造這些,但我有一個要求。”辛自明小心翼翼地說。
“你沒有和我提要求的資格。”
“我隻想,請你救他一命。是請求,請求你這麼做。”
辛自明指著躺在地上的虞天成,這位戰士的腹部被魔物洞穿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儘管幾位治愈係聖徒正圍在他的身邊拚命為他治療,但他的口鼻中不停地向外嗆出大量鮮血,麵色逐漸灰白,眼看著就活不成了。
“隻要你救活他,你想要的魔器我都給你做。全力給你做到最好。”辛自明說出了自己的保證,他不想失去這位戰友。
曾經他失去了麒麟兵團內最強的盾,也是一手創建麒麟兵團的團長封成鈺。這種體驗他不想再經曆一次。
也許是過於迫切的心態,使得他甚至開口向眼前的敵人求助。
葉裴天看了他半晌,身影出現在虞天成的身邊,下一刻他彎腰提起虞天成,轉身消失在黃沙中,昏暗的飛沙中傳出了一句話,
“拿做好的魔器到沙漠裡來找我換這個人。”
……
白馬鎮的西巷內,
老郭的鐵匠鋪內依舊響著叮叮當當的敲擊聲。
一個小女孩坐在他的工作台邊,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托著腮幫看他打造魔器。
“伯伯,那位哥哥再也不來了嗎?他治好了我的眼睛,我很想當麵和他道個謝。”
老郭伸出手指,豎在自己的嘴前,“噓,花花,你要知道那個哥哥的身份隻能我們三個人知道,一定不能在任何人麵前提起。”
“我知道了,我哥哥也是這麼說。以後我不提他就是了。”她沮喪地低下頭,不多時她又甜甜地笑了,抬起頭大聲說,“但我可以在心裡想念他。我希望他能夠知道,不論他是誰,我永遠都會記著他,我永遠都會在心裡一直感謝著這位哥哥的。”
“行了行了,他會知道的,玩去吧。”老郭用黑漆漆的手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頂,把她趕回院子裡去了。
一道身影從鐵鋪隔斷的裡間走了出來,在老郭的身邊默默坐下。
“聽見沒?人小姑娘心裡一直念著你的好。”老郭的頭也不抬。
那個人麵上帶著一副銀色的遮麵,看不清神情,他伸手握拳擋在嘴前輕輕咳了一聲,語氣中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地高興,
“能改得出來麼?要確保不被彆人看出原貌。”他說。
“你可真會給我出難題啊。十階的魔器,彆人炫耀都來不及,你非要給它改頭換麵。”老郭口中抱怨著,眼裡卻閃著興致勃勃的精光。
他額頭見汗,施展異能,將懸停在空中溶解為一團的普通魔軀,一絲絲小心謹慎地覆蓋在工作台上那一對形態不凡的黑色雙刀上。使那暗華流動的刀刃逐漸變得普通而不起眼。
“放心吧,儘管打造這副魔器是一位頂級大師,但我老郭也不差的,我一定把它改造得連製作者都認不出來。”
……
春城內的筒子樓裡。
楚千尋和高燕端著刷好的碗筷,一起往屋裡走。
“林非到底去哪兒了?這麼多天也沒回來,你不會讓他給跑了吧?”高燕吃了好幾天的白水泡饃。開始想念葉裴天的手藝。
楚千尋看了一眼屋子對麵那間緊閉的房門,那個人還沒有回來。
她和葉裴天相處了隻有月餘的時間,在葉裴天離開的這短短的數日,自己竟然就覺得十分的不習慣。白日裡頻繁的凶險戰鬥使得她無暇多慮,但一到了夜間,她的心就被一股不知道什麼樣的滋味給堵住了,總是使得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到底去哪兒呢,還不回來?”楚千尋躺在床上,手枕著後腦,看著窗外疏朗的星空,有生以來第一次嘗到了所謂相思的苦澀。
夜半時分,更深霧重。
睡夢中的楚千尋被窗戶外傳來輕輕的敲擊聲吵醒,她揉了揉眼,從床榻上爬起身來打開窗。
葉裴天載著夜色,從窗外一下翻進來。
楚千尋抑鬱了幾日的心,瞬間就晴朗了,
“半夜三更,乾嘛不走門要從窗戶進來?”她這句抱怨的話,是笑著說出口的。
葉裴天的頭上堆著濕漉漉的寒露,胸膛起伏,口中微微喘息,眼裡卻盛著細碎的星輝,直看著她不說話。
楚千尋知道他肯定跑了很遠的路,葉裴天的體力她很清楚,能夠讓他累到喘氣,想來是在夜色中奔跑了一整夜,接近黎明時分,才回到這裡。他甚至連樓梯都等不及走,直接從窗口躍了上來。
楚千尋找了一條大毛巾,讓葉裴天坐在床沿,自己坐在他身邊擦他那濕漉漉的頭發,“去哪兒了,去了這麼多天?乾嘛跑得這麼急?”
那個男人突然伸出手,繞過她的腰,一下把她攬進懷裡。
“我好想你,千尋。”他說。
“好想你。”
“四天又二十個小時。”
他把腦袋埋在楚千尋的肩窩上,輕聲述說著自己的思念。
反複著,一遍遍地來回訴說著。
那聲音漸漸低沉,
枕在她肩上的那個男人,慢慢垂下手,就這樣睡著了。
小心地扶他躺下,讓他的頭枕著枕頭,把他的雙腿搬上床。這樣的動作,都沒有讓這個素來警覺的男人醒過來。
楚千尋彎下腰摸了摸葉裴天冰涼的臉,在冬季的夜晚裡跑了很長的路,他的麵色被凍得發白,眼下有著淡淡的黑色素沉澱。
這麼多天的時間,他或許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一晚。以至於一回到自己的身邊放鬆下來,立刻就陷入了這樣深沉的睡眠。此刻,他側臥在床上,微微張著嘴,睡得正香,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掌,恰巧攥住了楚千尋的衣角,仿佛抓住了什麼讓他安心的東西,一直沒有鬆開。
不忍心喚醒他,楚千尋歎了口氣,湊合著擠在床邊躺下,扯過被褥蓋在了葉裴天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