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的城主府裡, 一位少女麵色有些發白, 躊躇地在一間屋門口轉圈。
她身材嬌小,容貌秀麗, 十分年輕,但卻是暴雪傭兵團內等階最高的治愈者,從建團沒多久就跟在了團長江小傑身邊, 對團長分派下來的任務一向言聽計從。但這一次她的心中卻有些忐忑不安。
“念念,”她一把抓住了渾身纏滿繃帶,卻從病房裡偷溜出來的餘念,“傷得這麼重,怎麼還到處亂跑?”
“小魚姐姐。你乾嘛站在這裡, 怎麼不進去?”被逮住的餘念擠擠眼睛, 錯開話題。
“我有點怕。”小魚搓著手指,“團長叫我負責那……那位的治療。”
她指得是被江小傑悄悄帶回來, 安置在城主府內的葉裴天。那位可是凶名在外的人魔,聽說他眼睛都不眨就將整個基地的人都埋了, 前城主不就是招惹了他才死於非命的麼。
“怕啥?要不是有了他出來幫忙。我們可能都死光了,也沒空想人魔可不可怕的事了。”餘念念年紀雖然小, 嘴巴卻很能說,兵團裡就沒幾個人能說得過她。
“這樣一說, 好像也是。”小魚摸了摸胸口,給自己鼓勁,“可是那個男人真的看起來冷冰冰的,我有時候看見他的眼神, 寒毛都嚇得豎起來了。”
“你那是自己嚇自己吧,我感覺他還挺和藹的。”餘念笑嗬嗬地,“你要是那麼怕,我陪你一起進去好了。”
她陪著小魚一起推開了屋門,屋內的床榻收拾得乾乾淨淨,連被子都疊好了,但卻空無一人。
“呀,他去哪了?”小魚伸手捂住嘴,“他傷得那樣重。”
在城主府的屋頂上,江小傑叉著手,盤腿坐在瓦片上。
“團長,我們這樣收留著他,是不是不太妥當?”阿威憂慮著開口,“那畢竟是人魔,要是走漏了風聲,影響也太不好了。”
江小傑沒有回頭,斜過目光瞥他一眼,“那行,你現在下去把他丟到大街上,或者拿把刀將他一刀兩斷,毀屍滅跡。”
“額。”阿威噎住了。
因為團長的關係,他們整個團隊的成員大多年輕而跳脫,使得性格相對穩重的他不得不在很多時候習慣了多思多慮,但事實上,在昨日那場戰鬥中,當團長被困,餘念受傷,全城戰士傷亡慘重的時候,他對從天而降的葉裴天是十分感激的。
現在叫他做出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的事,他確實也是下不了手。
餘念的腦袋從樓道裡冒出來:“團長,團副,那個人不見了。好像是自己離開了。”
阿威聽見這句話,在心底大大地鬆了口氣。
江小傑卻站起身來,將目光投向要塞的東北角,
在那裡有一棟回字形的筒子樓。
楚千尋推開屋門,步履匆匆向樓下走去。
“千尋,你這才剛剛回來,又要出去?”高燕喊住了她,“歇一口氣吧,我替你出去找林非。”
昨天戰鬥了一日,任誰不是人困馬乏,千尋卻一刻都沒有休息,一直在尋找從戰場上失蹤了的林非。
“沒事,燕姐,你替我在家裡守著。”楚千尋拍了拍高燕的肩膀,撐著走道的欄杆從四樓一躍而下。
中庭裡不少人看見了她,熱情地和她打招呼,昨日一戰,大放異彩的楚千尋讓這棟樓內的所有人都刮目相看,心生敬佩。
楚千尋步履匆匆,跨越庭院出門而去,出了院門十來步突然頓住腳步,轉過身來。
積著雪的台階邊緣,靠著牆坐個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人的遮麵丟了,用一條圍巾胡亂遮著口鼻,露出一頭亂蓬蓬的頭發,正眉眼彎彎地向著她笑。
楚千尋兩步跨了回來,捧著葉裴天的臉將他上下打量,又驚又喜幾乎說不出話來。
“千尋。扶我一把。”這個男人聲音虛弱,卻偏偏還眉目帶笑,“我起不來。”
楚千尋在他的身前蹲下身,“上來,我背你回去。”
一個帶著體溫的身軀,就依靠上了她的脊背。
這不是她第一次背葉裴天。剛剛認識的時候,葉裴天給她的感覺,就像這階梯上的白雪,處處透著股寒涼。他看人的眼神很冷,說話的語氣很冷,就是那手掌和身軀,都萬年不變的一片冰涼。
如今的他既溫熱又柔軟,眼神時時帶著笑,舉動處處透著體貼,連身體都變得這樣暖烘烘的。
楚千尋背著葉裴天往樓上走,一路不少碰到不少人,
“千尋姐,要幫忙嗎?”
“這是怎麼了?林非也受傷了?”
“找到林非啦,我都說你不用急,一會就回來了不是。”
“林哥傷得重不重,要不要我跑個腿去請治愈者?”
一路有人熱情地問候,楚千尋心情雀躍,三步兩步跑回屋中,小心地將葉裴天安置在床榻上。
俯身查看他的傷勢,忍不住低頭不時地親吻他。昨夜有多擔憂,此刻就有多欣喜。
等她起身想要離開,葉裴天卻拉住了她的衣角。
“千尋,陪我一會。”他的眼眸帶著一點淺淺的濕潤,透過纖長的睫毛往外看。低低的聲音虛弱中透著點磁性。
楚千尋根本拒絕不了這樣軟綿綿的黃沙帝王,隻好放棄了準備早餐的打算,和葉裴天一起挨在床上休息。
葉裴天伸手將她圈在懷裡,將腦袋深深埋在她的頸窩,這是這個世界上最讓他安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