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蕙笑笑,將茶碗遞過去:“怎麼不去屋裡坐,我還一直在裡麵等您呢。”
因為端著茶,殷蕙走得很慢,繡著花卉的白底裙擺水波般蕩漾,海棠紅緞麵的繡鞋隱隱若現。
人美,儀態更美,令人賞心悅目。
他垂眸喝茶,殷蕙挨著他坐下,看看孩子們,再問他:“您從哪裡找來的鬆獅犬?看顏色,應該不是一窩的吧?”
魏曕將茶碗放在兩人中間的椅子上,對著孩子們道:“晌午臨時起意,讓長風去物色的,三隻都非同一窩,月齡相近而已。”
魏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這小嘴兒可真會說,剛剛她明明坐在窗邊不動如山。
殷蕙微微咬唇,幽怨地看著他。
魏曕隻好道:“你真想要,明日我讓長風再去買一隻。”
殷蕙故意酸道:“三隻是買,四隻也是買,您怎麼沒給我也買一隻?”
魏曕看過來。
天色漸晚,殷蕙叫孩子們去洗手,要吃晚飯了。
收到禮物的三兄妹太開心了,衡哥兒平時已經很穩重了,用飯時仍往院子裡看了好幾眼,眼睛亮晶晶的,循哥兒、寧姐兒更是早早吃完,放下筷子就去找狗狗。
殷蕙:“算了吧,您主動送我是驚喜,我自己求來的,沒什麼意思。”
魏曕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魏曕笑了下,道:“去玩吧,今晚不檢查。”
那一瞬間,衡哥兒的眼睛裡仿佛落了星星,喜悅滿溢。
衡哥兒也想去,可他還記得正事,用飯結束,他就乖乖站到父王身旁,等著父王檢查功課。
院子裡循哥兒、寧姐兒的笑聲傳過來,衡哥兒目光微轉,馬上又正過來。
魏曕去看殷蕙。
殷蕙哼了哼:“當嚴父就是好,送一次禮物少檢查一次課業,比得上我無微不至的多年照顧。”
魏曕:“去吧。”
衡哥兒看看娘親,轉身就跑了出去。
殷蕙幽幽道:“我是心疼循哥兒,衡哥兒有四郎、六郎比著,不好偷懶,咱們循哥兒還小,休息會兒怎麼了?瞧瞧今天累成了什麼樣,他還那麼懂事,睡醒吃飽就要求進宮讀書,您不能因為孩子懂事就放心不管了,三個孩子,循哥兒最怕您,您問他累不累,他怎麼敢說實話?”
魏曕意外道:“他下午進宮了?”
魏曕:“又在胡言亂語。”
就寢後,燈也滅了,魏曕才從後麵抱著她,開始明算賬:“膽子越來越大,昨晚還敢給我甩臉色。”
他也跟隨父皇去種過地,父皇問他累不累,他毫不猶豫地否認,其實手酸腳也酸。
去學堂讀書,大哥二哥都請過病假,他除非咳嗽瞞不過去,其他頭疼腦熱都堅持著。
殷蕙點頭,將循哥兒遇見永平帝的事也說了。
魏曕無意識地摸著她的手,將她的話重新過了一遍,忽然在循哥兒身上看到了自己小時候。
他是庶子,生母又不受寵,父皇去母親那裡少,單獨與他相處的時間也最少,所以他隻能更努力。
可循哥兒不必如此,不必與他生疏,連累了都不敢說實話。
為何如此?
為的是讓父皇看見自己的努力,讓父皇多喜歡一點他這個兒子。
她抱怨歸抱怨,真沒想過魏曕會承認他的不足。
這其實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昨日她見到兒子累壞的樣子心疼,再勾起對他性冷的不滿,火氣才大些。
魏曕握緊妻子的手,握了又握,終於道:“是我疏忽了。”
低低的幾字自責,卻在殷蕙心頭點起一圈漣漪。
殷蕙轉了過來,埋到他懷裡:“您很好了,又要忙差事又要看孩子,我就是一時心疼才說重了,您彆放到心上。”
如果說昨晚的她是隻護崽兒的母老虎,這會兒的她就變成了一隻柔軟乖順的小貓崽兒。
平心而論,魏曕已經是一個很儘責的父親了。
她問過循哥兒,昨日忙完春耕上了馬車後,是魏曕幫兄弟倆擦的臉,也是魏曕在循哥兒睡著後抱了他一路。
以前在燕王府,王府城門都由父王安排的侍衛看守,他都不能隨意進出,如今他分府單住,也更自由。
又送禮物給孩子,又主動提議春遊,殷蕙抬起頭,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神情。
魏曕揉揉她的頭,道:“月底休沐,我帶你們出去走走。”
江南風景秀麗,可一家人來金陵這麼久,年前年後一直忙應酬,還沒有機會去逛逛。
魏曕輕撫她的臉,覆了過來。
最高興的還是孩子們,他們不知道父王與娘親有過什麼談話,隻知道可以去外麵玩了,一個個都掰著手指頭盼著月底快到。
魏曕也沒有食言,月底這日,一家五口換上常服,同坐一輛馬車出發了,或是登山賞景或是坐船遊湖,黃昏還在京城最有名氣的酒樓吃了一頓,直到儘興才心滿意足地回了蜀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