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很溫柔,帶著些繾綣,聽的她耳朵酥麻。
他說了很多她不知曉的事,聽來遙遠,卻仿佛就在朝夕,聽的人心生歡愉。
溫茶隻笑不說話,等他說夠了,她伸出手腕,冰綠色的鐲子在她的腕間流光溢彩,她說,“我帶了定情信物,你呢?”
少年定在原地,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她卻笑的溫柔繾綣,伸手從他懷裡取出那柄放了多年快要生鏽的剪刀。
她說:“那時候你抱我回家,胸膛硌的我臉疼。”
他當時抱的那樣緊,她還不發現就該是傻子了。
她又說:“遇見我可不算你最幸運的事。”
他詫異的詢問。
她卻第一次伸手抱了他冷若冰霜的胸膛,打著哆嗦也沒有鬆開:“每次調皮就罷了,下次可不要再這麼作死了。”
說罷,她抱著他沉入冰冷的水裡,湖泊濺起漣漪,將他們層層淹沒,他們一起沉入湖底。
嵐清發現不對,瞳孔劇烈收縮,麵上閃過從未有過的驚恐,開始拚命掙紮。
不!不可以!
然而,他怎麼也動不了,冥冥中,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禁錮了他的靈魂,他無法擺脫,無法掙紮,甚至不能發出聲音。
隻能眼睜睜看著她靠在懷裡,一點一點失去氣息。
不!
他胸腔裡迸發出洶湧的執念。
它們就像魔鬼一樣讓他痛不欲生,他不要她這樣做!不要!!
他不願意!
可她卻聽不見了,她放開抱著他的手,一身朱砂長裙,宛若七月的新娘,躺在冰冷的湖底,沒有聲息,沒有動容,像一個被抽空靈魂的軀殼,再也不能回應他,也無法說出讓他欣喜的話了。
就像無數離開他的人一樣,她也要離開他。
可他卻再不是,那個等在原地送彆,一身孤獨的少年了。
他抱著腦袋,隻覺心裂成了幾半,痛到窒息。
然而靈魂是沒有眼淚的,他甚至不能決定自己的去留。
他叫她的名字,叫的聲嘶力竭,字字啼血,而她那雙茶花一樣的眼睛,再也不能睜開,瞌的宛若盛開。
遇見我不是你最幸運的事,你最幸運的是,我願意為你做世間最難做到的事。
他最後看到了自己變淡的靈魂。
不再是濃鬱的黑,而是乾淨透明的純白,再不沾染俗世糾葛,再不為過往停駐,也再不心懷乾甘。
他終於得到救贖。
可他寧願自己永無救贖。
他的指尖在黃昏的光影裡開始消散,心腔裡卻盛滿死寂。
他曾無數次渴望自由,想掙脫千年的桎梏,到最後,他寧願生生世世活在這座名為執念的囚籠裡,一往而深,永不反悔。
可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傳聞,死在水裡的人,會成為水中的怨靈,終其一生不得離開水麵。
他們投胎轉世隻有兩個辦法,一個是消除心裡的怨氣,懲惡揚善,替天行道,身負功德,進入輪回。
另一個是,在他死去的地方,有一個人心甘情願的為他死去,成為孤魂野鬼,接替他的位置,讓他轉世投胎。
一命換一命,一魂換一魂。
最小的那個孩子在她耳邊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小姐姐,哥哥身上執念太重,不能離開,你願意……為他死嗎?”
你願意,為他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