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街的嚴屠夫已經注意對麵店鋪賣花的小姑娘好久了。
她看起來十二三歲的樣子,頭上梳了個簡單的垂掛髻,烏鴉鴉的頭發挽起來垂落在耳側,發髻上彆了兩朵紅豔豔的山茶花,那茶花不是街上小販倒賣的廉價發簪,而是真真切切的茶花,鮮嫩妍麗,配著小姑娘烏溜溜的大眼睛,顯得人小也十分可愛。
花店叫萬紫千紅。
取‘自萬紫千紅總是春’一詩。
每天早上天還沒亮,那姑娘就打開門,從屋裡搬出一個個花盆,有香氣四溢的茉莉、含苞待放的海棠、姿態優雅的百合,還有夜來香、月季、牡丹等各色各樣的花。
萬紫千紅的花雖然都是些普通種類,但養的非常好,像是吃了補藥一樣,每盆花都比彆的花店更生機盎然,買過的客人大多都是回頭客,因而店裡的生意一直都很好,若是在店裡多買些,小姑娘還會贈送獨家秘製的草藥香囊,聽說這個香囊看起來不打眼,但效果非常好,尤其是對失眠之人,有助眠的功效。
嚴屠夫是桃花村的人,早年間爹娘就因病過世了,他成了吃百家飯長大的孤兒,大了些就去山上打獵過活,幾年後攢了些錢,就在春熙街租了個店鋪殺豬為生。
他皮膚黝黑,長得人高馬大,再加上常年殺生,身上總帶著一股子戾氣,年過二十,也沒有娶上一門親,桃花鎮上的媒婆見他肯吃苦能掙錢,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想成了他的親事,但嚴屠夫左看右看,就是不滿意,這可讓附近的媒婆操碎了心,久而久之就不怎麼搭理他了。
姑娘尚有青春逝去的時候,男人也不能幸免,拒絕了她們,嚴屠夫就等著孤獨終老吧。
萬紫千紅在春熙街開了大半年,來來回回有三個姑娘看過店,最開始是個二十多歲的貌美婦人,生的國色天香,一雙瀲灩的桃花眼不知迷倒了多少兒郎,生意也就在那時候做起來的,不過這貌美婦人過了兩個月便不來了,聽人說是有了身孕,打算回家生孩子。
來看店的第二個姑娘就要普通的多,明明是十六七歲的及笄少女,臉上卻帶著常年散不去的陰鬱,瞧著像誰欠她錢似的,她來之後,每天甩人臉子,店裡生意也暗淡了不少。
再來說這最後一個少女。
才來了五日,可附近的人都對她讚口不絕。
她人長得好看,性格也討喜,說起話來,嘴上跟抹了香蜜似的,就是不想買花的人,也能被她說動著買盆花帶回家,隔天還能喜滋滋的過來找她嘮嗑。
嚴屠夫一有空就待在肉蒲裡觀察她,看她在屋裡看看這盆花看看那盆花,笑的眉眼彎彎的樣子,他心裡也甜甜的。
“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愛淺紅。”這不,那姑娘又開始給人推銷從山上新摘下來的桃花了,不僅會談詩論調,還嘴巴清甜,“這是菊花桃,狀若秋菊,實則是桃花的一種,不僅能擱在瓶子裡做裝飾,還能簪在發髻上,兩三天都不會凋謝,可好看了。”
她纖細如玉的手指取了兩朵簪在其中一個碧衣少女的發髻上,轉手就取銅鏡讓人看效果,“您瞧瞧,您今天的發髻配上這些花整個人跟個花仙子似的。”
那少女對著鏡子左照右照,最後滿意的點點頭,“是挺好看的。”
小姑娘嘴角笑意加深,“那您要不選上一支?”
碧衣少女蹙了蹙眉,不太相信的說道:“這真的能兩三天不凋謝?”
“當然啦!”小姑娘篤定的說:“要是不到兩天花就凋謝了,您來找我退錢。”
“好吧,”碧衣少女放下心來,伸手指了指角落裡的緋桃和紫葉桃,“那個也給我來兩支,都包好了給我。”
“好呢。”那小姑娘利落的把桃花包了幾支給她,還不忘贈送一個香囊做隨禮,“下回店裡要進些彆的花,您有空就過來瞧瞧。”
那碧衣少女點了點下巴,抱著東西走了。